后他叫楊衍書懷里的小家伙：“李黠~李黠~~”

不管李黠聽得懂還是聽不懂，都不要緊，此刻陽光正好，不必去想任何不開心的事情。

逗弄著李黠，李焱視線一轉(zhuǎn)，突然看見楊任音在回廊的角落那探頭，他咳了一聲，示意楊衍書回頭看。

楊衍書一回頭，見楊任音露出一個額頭兩只眼睛，朝這邊看，楊衍書越看越覺得他像只被丟掉的小狗。

他朝楊任音招手，楊任音瞪大眼睛，看看周圍，沒人，那……就是叫他過去么？

他慢吞吞地挪著步子走到楊衍書面前，楊衍書要摸他的頭，他一躲，坐到了李焱的榻邊。

卻沒料到李焱慢慢地伸出手，似乎很吃力地摸了摸他的腦袋，楊任音便垂了眼睛，抱著頭嘀咕道：“你討厭……”

楊衍書與李焱都笑了，連李黠都笑得很開心。

綿綿

吉日已至，吉時(shí)將到。

團(tuán)扇遮面紅色嫁衣，長長水袖半掩唇，雪凰無愧是梧桐城里最美貌的新娘。

然而有個人，比她還要美，那便是楊衍書，一身鮮紅的喜服，這樣濃重鮮亮的顏色，也未能將他美貌壓倒，反而襯得他肌膚雪白，模樣妖嬈美艷。

這是千挑萬選的吉日，多少雙眼睛注目著，楊衍書笑得一派雍容，伸出手來牽了雪凰的手。

雪凰感受到那溫?zé)岬恼菩?，笑雖然在笑，嘴唇卻微微翕動：“哥哥現(xiàn)在后悔，還來得及?！?/br>
楊衍書仍舊是笑，聲音冷淡：“閉嘴。”

雪凰不由得抿緊了唇，她也不知道自己走到這一步，究竟算是對還是錯。

大宅外人聲鼎沸，天已黃昏，早已點(diǎn)亮了燈籠燭火預(yù)備著經(jīng)吹著風(fēng)也不覺冷，風(fēng)卷著袖子向后飄拂，好似鬼魅，她悄悄移了目光，看到人群中最為扎眼的便是她的衍鈞哥哥，她往那里看，楊衍書順著她的視線，也望過去，淡淡的一笑，只瞧得楊衍鈞背后一寒。

饒是如此，他仍舊面無懼色地回望楊衍書。

有人高聲念了一句“吉時(shí)已到”。

行禮，禮成。

一切按部就班地行進(jìn)著，雪凰心中隱隱不安，她怎么會不知道自己的哥哥是什么個性？越是沉靜越是可怕。

屋內(nèi)擺著黃金制的酒具，每樣上都是并蒂蓮花與雙飛燕，精致小巧，她看著楊衍書倒酒，道：“哥哥好閑情逸致?！?/br>
楊衍書倒露出驚訝的表情：“既然是成婚，自然是好事，你費(fèi)盡心機(jī)，怎么這時(shí)候反而這樣的表情？”

聽到那“費(fèi)盡心機(jī)”四字，雪凰面色一僵，咬了咬唇，卻還是倔強(qiáng)道：“你也不必拿這樣的話來激我，我要得的，絕不會放開手。”

楊衍書已經(jīng)倒好了酒，自己端了一杯，另一杯遞到雪凰面前，笑得仍舊歡暢：“不管如何，交杯酒是要喝的?！?/br>
雪凰接過那杯酒，兩人的手臂交繞，雪凰更是覺得古怪，忙抽回手來，幾滴酒液濺到了手上，她道：“我要喝你的那杯?！?/br>
她如此小心謹(jǐn)慎，楊衍書又是笑了，依言換了過來。

雪凰正要喝，見楊衍書笑得輕松自在，便將酒潑到地上，自己揭開壺蓋嗅了嗅，并沒有察覺到有異常，她給自己斟了一杯。

楊衍書道：“你到底在怕什么？”

雪凰道：“哥哥的花招太多，我實(shí)在是怕得要命?！?/br>
楊衍書道：“果然是如此，我們這一輩子，你防我我防你，一定十分有趣?！?/br>
他說的每句話都戳在雪凰心口。

雪凰斂容，酒杯輕輕碰在楊衍書的杯子上，清脆的聲響十分悅耳。

楊衍書將酒慢慢飲下，雪凰見了，將自己的那杯喝了。

她放下酒盞，道：“難道這次哥哥竟沒做手腳？真叫我高興?！?/br>
話音一落，忽然覺得眼前的人影模糊起來。

“楊衍書，你在酒里放了什么？”她情急之下，勉力扶著桌沿站了起來。

楊衍書執(zhí)起那酒壺，將酒壺里的酒慢慢地倒在了腳邊。

“為你剜一次心，也算是我能為你做的，唯一一件好事?！睏钛軙绱说?。

前些日子，特意回了魏賢嘉那里，他已經(jīng)不在，唯有后院的情花，以血澆灌，如美人一般盛開。

雪凰如逢晴天霹靂：“這酒里有情花？”

楊衍書笑：“還有迷藥，其實(shí)你最開始倒掉的酒里，什么也沒有，只有你最多疑心?！?/br>
混入迷藥是他私心，情花不僅能使人忘情，服下之后還會因此令人痛苦萬分。

雪凰軟倒在桌邊，楊衍書過去扶起她，道：“雪凰，算哥哥求你，放過我好么？”

自雪凰的眼中，滑出兩行眼淚，暈開了兩頰得到胭脂，她用盡全力，以一只手抓住楊衍書的手臂，艱難道：“你這樣說……”可誰來放過她呢？

她的面容因痛苦而扭曲，透明如紙，楊衍書覺得她說話古怪，這般痛楚也絕對不該：“雪凰，你到底——”

雪凰努力張開眼睛，緊咬的唇邊開始溢出鮮紅的血，像是停不住一般，但她還是奮力抓住楊衍書的手不放：“你是不是忘了……我說過……你若是騙我……我會死……”

楊衍書愣住。

是，自那日帶走李焱之后，楊衍書只見過她一次，是為cao辦這場婚事，她臨走之時(shí)，幽幽地道哥哥可不要騙我，否則我唯有一死。

這話，楊衍書只當(dāng)她是胡鬧。

“你到底還做了什么……”

雪凰的眼淚滾到他衣袖上，浸得那一小塊布料，現(xiàn)出暗紅色來，她連替自己擦掉眼淚的力氣都沒有，手也漸漸松開，楊衍書抱著她，恍恍然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她十分艱難地道：“哥……衍鈞哥……他說……你愛你自己……勝過愛……我們……我都知道……可……我不愿意……你愛他勝過……”話說到這里，她便說不下去，血?dú)庠谛乜诜瓭L，然后自喉頭大口大口地涌出，她視線已經(jīng)模糊，只覺那些血的顏色竟比身上的嫁衣，還紅艷幾分。

楊衍書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雪凰忽然覺得自己好生可笑。

她想起小時(shí)候，賴在楊衍書懷里任他怎么攆，自己都不走，那時(shí)候的楊衍書一臉不耐煩；現(xiàn)在她仰起頭，朦朦朧朧地瞧見，他那難過傷心的神色。

從來沒想過，從他那里還能得到這樣的表情。

雪凰奄奄一息地還不住落淚，。

她要伸手去揩拭，卻伸不出來。

這，叫人說什么好呢？

多少次騙自己說，他是哥哥啊，他不會這么對自己。

這一生都想跟著他，卻沒料到最后他狠心如此，輕易便忘記自己說過的話，以為她沒那么大的勇氣。

衍鈞哥說得都是對的，她的衍書哥，愛自己所愛，旁人都棄之如草芥。

雪凰感覺得到，楊衍書的手握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