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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池,眉頭微皺,對她道:“流兗貝不見了?!?/br> 歡斯夜怔了怔,隨即艱難地彎下腰,伸手在水里撈著,嘴上輕念道:“不見了?怎么會不見呢?不會不見的……” 初祈小心地將她拉起,道:“應(yīng)當(dāng)是被人早一步拿走了,我們先出去?!?/br> “神官,神官!”佛像剛剛移好,便聽見兩道急促的尋人聲。 緊接著一個內(nèi)侍竄了進來:“神官!可找著你了!快隨奴才來,皇上他……不好了!” 初祈想了片刻,對歡斯夜道:“在這等我,不要一個人出這三昧殿。” 歡斯夜心神不寧地點了點頭。 素凈的弘徽殿里,皇后看著榻上沉睡的明葵,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從未想過太子的心這么硬,硬到一劍斬了為他做牛做馬近十年的父親,父親一死,這個家,無疑是倒了。 “阿姐,阿姐!”榻上的明葵忽然囈語道。 皇后忙奔過去,握住她的手,溫聲哄道:“阿姐在呢,阿姐在呢?!?/br> 她悠悠轉(zhuǎn)醒,看見榻前一臉關(guān)心的長姐,猛地坐起來,撲到她懷里:“阿姐,我夢到了父親,渾身是血……”說著說著,竟小聲地抽泣起來。 皇后一下一下拍著她的背,猶如幼時哄她睡覺一般。 長姐懷里有安心的味道,她漸漸止住了哭,抬起頭剛想說話,卻突如其來猛咳一聲,突出一大口鮮血。 她伸手抹了抹嘴角,看著指尖的紅色,有些不知所措,轉(zhuǎn)頭望向皇后,但見她眼中盡是疼惜、悲痛,獨獨沒有驚愕。 她忽然就明白了,看向她的阿姐,道:“自我失身于中山王的那一刻起,父親就棄了我,是不是?” 她一輩子最聰明的時候,應(yīng)當(dāng)就是此刻了。 “明葵……”皇后看著這個向來率性高傲的小妹,心中苦澀的說不出話來。 “到底是為什么,父親寧愿犧牲自己的親生女兒,也要站在太子那邊,中山王殿下,不也是皇子嗎?”她眼神空洞:“父親就那么討厭我嗎?也是,我自小就樣樣不如阿姐……” “傻孩子,”皇后用帕子拭去眼角的淚:“中山王他,是贏不過太子的,果斷決絕,心狠手辣,他都比不上太子?!?/br> “是啊,太子是贏了,可父親,也死了?!泵骺溃Z氣不辨喜悲,隱隱有些嘲諷之意。 皇后自是聽出來了,嘆了口氣,道:“那日在醍醐寺,你若是不自作主張,也許……父親還好好的?!?/br> “哈哈哈哈……”她忽然輕輕笑起來,漸漸大聲,最后止不住地咳嗽,一口口鮮血噴出,她身上那件還未換下的嫁衣,又加了幾抹鮮紅。 歡斯夜在三昧殿等了一個多時辰,也不見初祈回來。 正是心急如焚之時,阿符匆匆跑了進來,見了她,如蒙大赦,松了一口氣般,道:“還好還好,公主好好地在這兒,神官讓奴婢回來好好照看著公主……” “外頭出什么事了?”歡斯夜問道。 “侍衛(wèi)們押中山王去天牢,還未出皇宮就叫人給劫了,宮里兩撥人互相廝殺,混亂又兇險,公主千萬在此處好好呆著?!卑⒎p手緊握,一副害怕的模樣。 “初祈呢?”歡斯夜心中記掛著流兗貝:“他在哪兒?” “奴婢也不清楚,”阿符道:“不奴婢回來的時候,神官好像是往仙壽洲去了,他說,太子殿下在那兒?!?/br> “去仙壽洲?!睔g斯夜當(dāng)即道。 阿符驚呼:“公主!”她跪了下來:“萬萬不可啊公主!” “你隨我一同去,或者我自己去?!?/br> 阿符一咬牙,起了身扶住她,道:“奴婢隨公主一塊去。” 已是后半夜,阿符提著盞昏黃的宮燈,主仆二人小心地貼著宮墻走。 到了湖邊小渡口,歡斯夜帶著阿符乘了舟,往察度皇的秘居仙壽洲去。 她已有八月身孕,雖不似一般孕婦那般笨重,卻也不復(fù)往日輕盈。 船很快到了湖心仙壽洲,上了岸,一路走去,但見一串血跡曲曲折折,自岸邊一直延伸到宮殿處,歡斯夜扶著阿符的手,不自覺緊了緊。 盡管內(nèi)心早已知曉這仙壽洲到底是何所在,可親眼所見所帶來的震撼遠非想象可比,尤其是,她也將為人母。 十三四歲到十七八歲的少女,身穿粗布麻裙,頭發(fā)隨意地編成一股,放在左肩,安靜地躺在一張巨大無比的圓床上,而圓床中心,是那造就這一切的罪魁禍?zhǔn)住罅舻幕实郏瑲g斯赫。 只是察度皇此時像是出氣多進氣少,那血跡一直延續(xù)到床邊,應(yīng)當(dāng)是他的無疑了。 歡斯夜慢慢踱過去,看著察度皇——他一手捂住心口,十分吃力地喘著氣,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著:“你們……靠的朕……近一些……近一……些?!?/br> 一眾女孩倒也真往他身旁靠了些,也并未有驚慌、害怕之意流露。 離他最近的一個女孩,一雙烏黑的雙眼好奇地看著察度皇的胸口,又看看他因痛苦而扭曲的臉,最后竟伸出了自己粉嫩的小手,輕輕地放在了察度皇捂著胸口的那只手上。 察度皇看著她,雙眼一翻,眼角竟?jié)L出一滴熱淚,隨即“嗬”“嗬”地噴出了幾滴血沫,濺在女童的柔嫩白皙的臉頰上,在女童不明就里又好奇的眸光里,他終于嗚呼一聲咽了氣。 歡斯夜看著他——雙眸瞪得突出,雙手緊緊地捏成拳頭,這個怕老怕死的皇帝,終究是死了,而且死的,比預(yù)期早得多。 可見有些事,越是汲汲營營去求,便越是適得其反。 咣當(dāng)一聲,一直木盆摔在地上,水撒了一地。 “誰!”阿符驚聲喊道。 兩名宮驚慌地跪伏在地上。 “可是你們一直在此,照顧這些女孩?”歡斯夜問道。 “回公主,是奴婢們一直照顧她們。”其中一名宮女答道。 “自今日起,皇宮內(nèi)再無仙壽洲,”歡斯夜吩咐道:“這些女孩,年紀(jì)尚小的放出宮去,找……找靠得住人家的收養(yǎng),年紀(jì)稍長的,便留在宮中,做宮女吧?!?/br> “公主,這……”兩名宮女大驚失色,很是為難道。 “你們只要領(lǐng)著她們到三昧殿去,自然會有人安排?!?/br> “是,公主?!眱擅僬酒饋?,方才答話的那個走了幾步,自一旁的案桌上拿了個鈴,搖了兩聲,圓床上的女孩們便紛紛站起,乖巧地站成三排,井然有序地跟著那搖鈴的宮女出去了。 “啪、啪、啪”,歡斯瑞拍手而出,還是那般身過污泥,纖塵不染的模樣:“公主不愧如來轉(zhuǎn)世,好一副慈悲心腸。” 歡斯夜眸光輕輕掃過他,道:“宮中大亂,太子殿下不去主持大局,怎么躲到這仙壽洲來了?!?/br> “不到這仙壽洲,怎么能見到你——”歡斯瑞定睛看著她,嘴角微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