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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讓給了焰火與火把,即使沒有月光,它也是一年中,最亮的那幾個夜晚之一。 兩騎自越州城門而出,他們帶著手令與印信分別往歙州、宣州而去。 歙、宣二州今年的除夕,過的很是跌宕起伏,先是子時時分,傳來大昆大軍圍城的消息,在家過除夕的將領(lǐng)們慌慌忙忙爬上城墻一看,眼見一片刺天長矛密密麻麻,在火把下投出一片比墨還黑的濃影,好似千軍萬馬,兵臨城下。 可他們只是這般靜靜地立著,什么也不做,都督不在,將領(lǐng)們不說嚇破了膽,但也不敢輕舉妄動,更不敢貿(mào)然告訴城內(nèi)百姓。 煎熬著到了黎明時分,一騎人馬忽然奔至城門下,聲稱持有都督印信,勒令開城門。 城門自然是不會輕易開的,不想那人直接躍上城墻,甩給他們一方印信與一紙手令。 看了那印信,確是都督印信無疑,再大開那手令,只見上頭寫著: 歙州全軍聽令—— 宣州全軍聽令—— 卸甲棄戈,降! 話說歡斯夜自刺史府回去后,回想起巖秀最后一眼看她的臉色,后知后覺地有些心虛。 略略思索了會兒,她決定先發(fā)制人,古有脫簪待罪,她今日,便效仿一番吧。 巖秀推開房門,但見歡斯夜著一身素衣,一頭烏發(fā)懶懶地挽了個髻,垂在肩膀。見他進來,微微抬起頭向他看來,眸光如春水含波,婉婉轉(zhuǎn)轉(zhuǎn)喊了聲:“夫君?!?/br> 只一瞬,便又垂下頭去,一副乖巧溫順模樣。 “夫人,”巖秀見她這模樣心已軟了三分,卻仍努力端住,板著臉道:“先前你是怎么答應為夫的?你說,保證站在我身后,不離一尺,結(jié)果呢?扔小鈸好玩嗎?” 他慢慢走過去,坐在床沿上,背對著她。 “夫君,妾身知錯了,”她半跪在床榻上,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襟晃著:“望夫君念在妾身誠懇認錯,饒了妾身這一回吧?!?/br> 她的力道順著衣襟,一路傳到他心里,如湖泛漣漪,一圈一圈蕩開。 “當真知錯了?”他轉(zhuǎn)過身,抓住她的手,不讓她繼續(xù)再晃。 “嗯。”她頭點的像雞啄米。 他看著不覺淺笑,順勢一拉,將她帶入懷里,幽幽的橘香與干桂的香味自她發(fā)間傳來:“我想好了,夫人,你的武學根底猶在,你只是忘了,也許跟著鐵舟大師過一遍后,就想起來了。” “可你不是說,你會護著我的嘛?!彼龘ё∷牟弊?,又往他懷里窩了窩。 “我當然會護著你?!彼h(huán)住她的腰:“可夫人你,不是尋常女子,你不會只有春花秋月,簾卷朱顏,更有意氣風發(fā)、縱橫捭闔?!?/br> “夫君將我說的,像個大英雄。”她輕笑道:“可是在夸贊我?還是,在挖苦我?” “為夫當然是在夸贊夫人你,夫人在外也一向得人夸贊一聲,巾幗英雄?!?/br> “當真?”她道:“那,你也愿意讓我做巾幗英雄?” “愿意,”他道:“只要……夫人在床榻之上,將英雄讓給為夫做即可?!?/br> “你——!”歡斯夜忽的從他懷里出來,臉上飛起紅云。 “不愿意?”他又一把將她撈回來,道:“那成吧,為夫忍痛割愛,將床榻上的英雄,也讓給你便是。 “啊——” 一陣令人頭暈目眩的顛倒后,她發(fā)現(xiàn)巖秀平躺在床上,而她,正以一種極其不雅的姿勢跨/坐在他身上。 “來吧,”他道:“為夫愿做英雄胯/下之馬?!?/br> ☆、齊聚越州 倪豐化在一輛搖搖晃晃的馬車里醒了,滾動的車輪震的他渾身都疼,尤其左臂疼的格外灼熱。 他勉強撐起身子,映入眼簾一張熟悉的面孔。 “師父?” “醒了,”鐵舟大師睜開假寐的眼:“你昏迷了十多日了?!?/br> “徒兒謝過師父?!彼捌鹗钟饕?。 “哎,”鐵舟大師伸手攔?。骸靶辛诵辛?,好好躺著吧?!?/br> “師父……怎么會在此?” 鐵舟大師瞪了他一眼,道:“還不是因為你將我的馬騎走了,我追著過來,順道撿回你一條命?!?/br> 倪豐化眸光一沉,道:“京中局勢如何?” “我不曉得,”鐵舟大師掃了一眼他緊握的拳頭:“反正坐在龍椅上的人,還姓倪豐?!?/br> “我們?nèi)ツ模俊彼麊柕溃骸皫煾缚墒且獛一孛防锷???/br> “當然不是,”他道:“我小小的梅里山,可容不下多少人?!?/br> “后頭還有兩輛馬車,”在倪豐化不解的目光里,鐵舟大師幽幽道:“我將高尚書和韋謹風等人,也一起帶出來了?!?/br> 倪豐化還未來得及詫異,便聽見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滾滾而來。 “糟糕,”鐵舟大師輕喝道:“他們追來了?!?/br> 鐵舟大師陡然躍出馬車,鋒利的長劍脫鞘而出,化作一道刺目的銀光,卷葉裂風,無聲而又凜冽地刺向圍攻上前的禁軍,一劍封喉。 锃——锃——锃——锃,一連串密集的抽刀聲連綿響起,上百把把利劍帶著一往無回的氣勢與決心,伴著禁軍視死如歸的吶喊,一刀一刀向身前那抹如梭如電的灰影斬去。 突然之間,自第三輛馬車內(nèi)躍出個人來,只見他兩鬢飄雪,身軀微僂,雙目掃來卻令人膽寒。 大步往前一邁,一掌奪下眼前禁軍手中之劍,劍在他手中低沉嗡鳴,然眨眼不及間,已咆哮如風雷。 十多年前那個浴血沙場的韋謹風,回來了! “公主,您不能下去!公主!” “你放開我!他們殺了我的長音,我好好的長音,才剛披上嫁衣……”她嚯地揮開李嬤嬤的手:“我要去找他們報仇!走開!” “母親!”韋長軒拉住幾近瘋癲的敏文長公主:“我去,我為meimei報仇。” “長軒……!”她一把將他攬在懷里:“母親只有你了,只有你了……又怎么舍,得讓你冒險。” 她不知哪來的力氣,重重推開韋長軒,將他身側(cè)的劍拔出,從馬車內(nèi)跳了出去。 “母親!” 一身布衣榮華不在的敏文長公主還未將劍提起一寸高,便被迎面而來的禁軍抹了脖子。 “敏文!”染了一身血氣的韋謹風幾步跑來,唰唰斬了周圍一圈,扶住她向馬車而去。 “韋謹風,”她吐著血沫,緊緊抓住他的衣袖:“要為……長音,報仇,一定……要……” “不要說話?!彼R車喊道:“長軒!” “韋謹……風,”她看著他,眼神留戀又帶著一絲解脫的快意:“以后你我……不必再……煎熬了?!?/br> “母親!”韋長軒自父親手里接過她,伸手按住她被血染紅的脖子:“母親!” “長軒……”她伸手摸上他青澀卻已顯輪廓的臉:“你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