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偷眼一瞟程貴妃的面色，續(xù)道：“冰兒還有個不情之請，懇請娘答應(yīng)。家父近來患病，媳婦想帶慕兒一起入宮暫住，沾點(diǎn)皇家龍氣，一來為他老人家齋戒祈福，二來也求菩薩保佑慕兒從此遠(yuǎn)離百病。不知──”

程貴妃心情正不錯，聞言笑道：“你一片苦心，娘哪有不允的道理。娘待會命人去把宮中的佛閣凈慈園收拾妥當(dāng)，明天你就和慕兒搬進(jìn)來吧，本宮也正想多些機(jī)會與我的乖孫兒見面呢！”

“多謝娘成全。”秦冰大喜，眸底隱泛淚光。

殷長華坐在邊上，一直緘默不語，見秦冰喜形於色，他移開了目光──祈福云云，都是托詞。秦冰無非是對他徹底斷了念頭，不愿再留在那個活墳?zāi)拱愕奶痈铩?/br>
也罷，他和秦冰，名為夫婦，實(shí)則尚不如點(diǎn)頭之交的路人，再同處一個屋檐下，只會令兩人徒增傷感而已。

那邊婆媳倆又聊了片刻，孩子睡醒了肚餓啼哭，秦冰向程貴妃母子告了個罪，帶著孩子去偏殿暖閣喂奶。

程貴妃等人走遠(yuǎn)，望了望殷長華裹著草藥傷布的右手，道：“你這傷到底是怎麼來的？可別想騙娘。娘才不信，你是在太子府內(nèi)不小心摔傷的。長華，是不是春獵那天為救你父皇受的傷??？”

殷長華苦笑：“娘，你就別疑心了。兒臣確實(shí)是在府中不慎摔倒，傷了手。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傷，過些日子就能痊愈。娘你不用擔(dān)心?！比绻稿獣运菫榱藬叵鲈覕嘧约旱氖止?，絕不會放過斬霄。

程貴妃信疑參半，也不再追問，頷首嘆道：“不是圍獵時(shí)受的傷就好，不然娘可要於心不安了?！?/br>
殷長華一怔，隨即背脊汗毛直豎，猛地從座椅中彈起身，駭然道：“娘，原來是、是你？！”

猛虎闖入戒備森嚴(yán)的圍場，已非尋常。候?qū)徣朔赣直廓z中，斷了線索，種種蛛絲馬跡，足見有人暗中作祟。他卻萬萬沒想到，會是母妃！

程貴妃反而笑了，慢悠悠道：“長華，雖然你已經(jīng)當(dāng)上太子，可若閑那小鬼始終是心腹大患。只有他死了，你的位子才穩(wěn)如泰山。娘這次重金收買了圍場小吏，放入猛虎，又買通若閑身邊的人，故意把他引向虎群，可惜那小鬼命大，被他逃過了。”

殷長華憤懣之余又覺痛心，“若閑皇弟待我不薄，你何苦非要趕盡殺絕？娘，你今後別再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了，就當(dāng)為慕兒積點(diǎn)德吧?！?/br>
“住口！”程貴妃陰沈地盯著他，恨聲道：“傷天害理？呵，那也還不是為了你！沒有娘替你一一除掉你父皇留在別的妃嬪宮娥肚里的孩子，就憑你這溫吞脾氣，別說跟若閑爭太子之位，只怕早給別的王子踩在腳下了?！?/br>
“娘，兒臣寧可不當(dāng)太子，也不想你兩手沾血……”

程貴妃嗤笑：“長華，後宮之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娘若是不夠狠心，又怎能安然活到現(xiàn)在？更保不住你！”

殷長華噗地坐回椅中，再也無言反駁。

“你的心還不夠狠，只有等你真正坐上了龍椅，才會明白帝王之家，最不該有的，就是婦人之仁?！?/br>
程貴妃說著，忍不住輕蹙柳眉，不悅地道：“說起來，你父皇這次也真是糊涂妄為，為救若閑那小鬼，不惜只身引開猛虎，也不怕葬身虎口，幸虧你救駕及時(shí)才化險(xiǎn)為夷。對了，長華，娘聽說兩頭老虎最後都是被岳斬霄殺死的，那小賊什麼時(shí)候，練了一身好武藝的？皇上枕席間留著個會武功的，可不大穩(wěn)妥……”

驀然聽到斬霄的名字，殷長華整個人都恍惚起來，眼前來回晃動著的，盡是岳斬霄那晚清冷譏誚的蒼白容顏。少年毫無血色的唇邊，還掛著殷紅血絲，那是拜他一記耳光所賜。

斬霄的傷，可有好轉(zhuǎn)？是否，因?yàn)槟且话驼?，從此對他越發(fā)地厭惡生恨，再也不肯原諒他？……

熟悉又深邃的鈍痛再次張開了猙獰的爪牙，開始在殷長華體內(nèi)撕咬肆虐，痛得他聽不清母妃還在絮絮叨叨說些什麼。

第35章亂臣34

“這一次，你救了朕。這天大功勞，想要朕怎麼賞賜你？”

殷晸坐在榻上，望著站在榻前的岳斬霄，語氣雖和往日一般無二，心底卻極不平靜。沒人更他更清楚，岳斬霄對他的寵幸有多反感。他也知道，三年多來，少年一得空暇，就去宮內(nèi)藏書閣翻閱武學(xué)典籍，偷偷苦練武功。

即便哪天岳斬霄在床笫之間突然向他行刺，他都不會覺得奇怪。可偏偏生死關(guān)頭，少年竟舍命為他擋下了猛虎的利爪。

回宮後，他就想向少年問個究竟。怎奈岳斬霄傷重亟需靜養(yǎng)，他也就暫且忍住滿腹疑問。直到今天，御醫(yī)終於宣告少年能下床走動，殷晸便命閔義將人宣來了青陽殿。

“想要什麼，盡管開口。”他催促少年。

岳斬霄蒼白的唇瓣微動了動，下一瞬又閉上了嘴。

“你仍不肯與朕說話，真是固執(zhí)?！币髸摀u頭，算是徹底敗給了這強(qiáng)脾氣的少年，吩咐閔義去拿筆墨。

“斬霄，你不愿說話，就寫罷。呵，你豁出性命救了朕，朕總不會讓你白受這個傷。只要不是想重回信王府，其他的，朕都可以──”

殷晸沒說完話，只因岳斬霄倏地一撩衣袍，單腿跪地，破天荒地在他面前開了口。

“斬霄別無所求，只求皇上準(zhǔn)斬霄從軍?！?/br>
男人唇噙的笑意就此冷凝，瞇起黑眸，緊盯住少年低垂的頭顱，陡然一聲冷哼，殺氣之凜冽，叫剛拿著筆墨折回的閔義打了個寒顫。

“嘿，你這麼賣力救朕，原來便是指望立功討賞，好光明正大地離開朕。斬霄，朕說得可有錯？”

岳斬霄按在膝頭的手背橫起幾條青筋，卻并未否認(rèn)，深呼吸，朗聲道：“斬霄幼遭海盜擄掠為奴，雙親生死未卜，家園亦被盜匪焚毀。斬霄此生但求戍邊蕩寇，滅盡海賊，請皇上成全?！?/br>
殷晸臉色徹底沈了下來，冷笑著轉(zhuǎn)頭吩咐閔義：“去拿斬霄劍來?！?/br>
“皇上……”閔義聽出殷晸已起殺機(jī)，他這三年多來也算是看著岳斬霄長大，知道這俊美少年因?yàn)槠饩髲?qiáng)，沒少在殷晸手底吃苦，對岳斬霄頗為憐憫。想要為少年說上幾句好話求情，但見殷晸目光狠戾，哪敢多嘴，只得匆忙領(lǐng)命而去，很快取了寶劍返回。

殷晸拔劍，輕輕一抖，寶劍一聲龍吟，震人心魄。

他執(zhí)劍下榻，緩步走到岳斬霄面前，淡淡道：“這劍蒙塵三載，終究還是不甘寂寞，定要出鞘飲血。”

猛揮劍，邊上閔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