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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七步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22

分卷閱讀22

    包裹,墊著無色被子,看起來簡直無法形容為一尊細(xì)小的陶瓷,更像泡沫,觸之即破。

他已經(jīng)那樣的虛弱,那一刻看著他,覺得他真是瘦得只剩下皮膚與骨頭。

足足昏迷了一天一夜,童之明才醒過來,眼神空洞,晃神好一會兒之后才認(rèn)出我和余森來。他竟然又?jǐn)D出那抹一無所謂的淡淡笑容,說:“你們在?。俊?/br>
我不忍直視,別過臉去。

如我們生存在夾縫中的人,快樂得簡單,毀滅得容易。我悲愴之中隱約覺得,生命那樣復(fù)雜,生活那樣艱難。心思淡漠如童之明,也敵不過無可自抑的感情,落此下場,也不知道他是幸或不幸。

不過,以他性子,該是無悔無怨的了。

余森回去之后,我留下來照顧童之明。童之明像是害怕自己時日無多,余森前腳剛走,就虛弱地跟我說:“安華,你一定要等甄儀回來。他是始終想著念著你的?!?/br>
人情這樣可笑,我們可是算作情敵了的,他居然這樣勸我,讓我無地自容。我不想在這上面與他糾纏了,說多了只會壞他心情,毀他病況。我告訴他,“不如你去做手術(shù)吧,一定會成功的?!?/br>
“到時候就可以等到甄儀回來了,是吧?”他率先向我開起玩笑來。未等我回話,他又兀自喃喃自語,“我的日子不多了,說不了多少句了。沒用的,安華,對我來說,任何的安慰,其實都已經(jīng)是沒有半點作用的了。因為我知道自己的生命是不可能有完美的,否則老天爺都看不慣。”

他說:“安華,甄儀愛的是你,我知道。你們不要在兩個不同的地方,一動不動地等著彼此,那樣永遠(yuǎn)也不會重逢。你也許不會相信,我是有多想,親眼看到你們站在一起啊?!?/br>
“我相信的?!蔽艺f。

童之明最后說,“余叔叔是個好人,你我不要害了他?!?/br>
我明白他的意思,沉默地點頭。

他又對我笑了。我握著他的手,感受到他的體溫那樣微弱,仿佛逐漸冷去的開水。

沸騰過,喧鬧后,也終歸涼寂。

童之明。童之明。

☆、Act.001

1.

不久之后,童之明在醫(yī)院病逝。

余森替童之明辦了喪事,喪事本就傷心,在童之明身上就更加悲涼。根本沒有幾個人來吊唁,除了他家原來的鄰居老人,就只有他的輔導(dǎo)員與幾名班干部。我在網(wǎng)上發(fā)了告示,貼了童之明的照片,希望甄儀看到后可以回來一趟。

彼時我真的無其它想法,只希望能完成童之明一個夙愿??墒钦鐑x沒有出現(xiàn),我想他是沒有看到這個消息罷,他不是一個無情的人,我是始終相信他的。

倒是有一大群人在網(wǎng)上留言,言語看起來由衷而真摯。是那些曾經(jīng)與童之明約會過的男人。不知道是否是有些同病相憐兔死狐悲的意味,但畢竟是個告慰:始終有人在他死去的時候,還記得他。

不像他身邊的某些人。

喪事之后的一天,余森忽然問我:“安華,你今年應(yīng)該也差不多三十了吧?”

“嗯,”我點頭,預(yù)感到他會說什么,“二十八了?!蔽艺f。

“怎么不找個女朋友,結(jié)婚生個孩子呢?”余森抬頭望著我。

我盡量讓自己笑得不露破綻,“你以為我回來桂林是做什么?還不是忘記不了初戀嘛?!?/br>
這句話并不是欺騙。我記得童之明懇求過我的話。

余森點了點頭,似乎相信了,沒再追究這個話題。他逐漸開始習(xí)慣喝咖啡了,時時幫襯我的咖啡廳,但都是在晚上他打烊之后。然后找到我,和我一起喝咖啡,或者沏他帶來的茶。有著知己舉杯對飲的錯覺,喝到凌晨街上基本無人才分別。

這樣的生活,緩慢平穩(wěn),不急不迫,我樂得喜歡。

有一次喝茶時,余華然打電話給余森。

我看到余森跟他的兒子聊天時臉上情不自禁的興奮與笑容,眼中滿滿都是親生血脈父子間的關(guān)懷。那通電話的末尾,余森鄭重地說:“華然,如果你哪一天受氣了,不開心了,一定要告訴我,我一直在家的。你隨時可以回來看看。千萬莫要傻想?!?/br>
童之明給他的影響太深,這份影響因為余華然而使得余森心生驚懼。理所應(yīng)當(dāng),純屬深厚父愛。

我隱約聽到余華然在電話里笑,開心的笑。余森的手機(jī)音量開得大,坐在桌子對面的我也能聽到聲音。

余森忐忑著問,“華然,你什么時候回家一趟,爸爸想看看你?!?/br>
“對不起啊爸,暫時還不行。”余華然說,“我們的新公司才剛起步,有些忙,暫時還走不開。等以后業(yè)務(wù)穩(wěn)定了,我們一起回去看您。”

“那好,那好?!庇嗌嬗惺€是如此說。

上天垂憐,余華然終得穩(wěn)穩(wěn)幸福,這份幸福不知幾多人羨慕與追求,我也一樣。而毫不例外,我能感知到這幸福,可見卻遙遠(yuǎn),不屬于我。

后來掛斷電話,余森嘆了一口氣。

我沒有問他為何嘆息,只是替他滿上一杯茶,他一飲而盡,起身跟我道別,回家。

漆黑夜幕下的桂林街道,似有迷霧。余森的背影單薄而孤寂,他融進(jìn)淡淡的路燈光暈與盡處無燈的黑暗里,隱約像是一個滄桑的老人。

這樣的背影,我見得很多。

自從開了這家二十四小時的咖啡廳后,我基本都是值夜班。夜里寂靜的桂林,總會有那么零星幾個孤單的人,或老或少,或男或女,因為各種各樣差異不一的原因,始終處于孤獨(dú)。黑夜是件絕好的披風(fēng),阻斷所有揣測八卦的目光與流言,讓你安全,給你自由。

曾幾何時,我也是這樣一個人。

如今,我又何嘗不是這樣?

余森不了解童之明為何會那樣放縱作踐自己,他其實是始終理解不了同性情感的。他問我,“就算是我們這樣的人,一男一女分手了,大不了是喝酒求醉一些時日,到后來還是會冷靜放下,重新開始一段感情。之明他怎么會那樣固執(zhí)那樣傻呢?”

我想了想,說:“或許是因為他們相愛太難吧,一旦愛上了,就永遠(yuǎn)放不下忘不掉。就好比同生共死的人,經(jīng)歷之后又怎么不會惺惺相惜?同性間的愛戀,大抵也是一次同生共死。”

“是這樣嗎?”余森有些不敢相信地望著我。

我端起咖啡,微笑著掩飾,“估計吧,猜測的原因,再接近也不會是真相。不過我想,也相差不遠(yuǎn)了?!?/br>
相差不遠(yuǎn)——我知道,那根本就是一個真相。沒有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