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訝地低下頭去，卻見一個約莫四五歲的小女孩正睜大眼睛看著我，滿臉淚痕，并焦急地不停用粉嫩嫩的拳頭打我。

    屋中，突然傳來蒼老的聲音：“是誰上門來了？難道丟丟你又偷了人東西嗎？”

    “沒有！我沒偷，娘你別急?！鄙倌昙泵Υ蠛?，并不停試圖掙脫我的雙手。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們一行人都傻了眼，難道還真有六十多歲的老人生孩子嗎？

    少眾上前，讓發(fā)呆中的我將人放下，那個叫丟丟的少年急忙整整衣襟，趴在地上，看著藥水滿臉痛惜，眼淚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我不知道該做什么，于是訕訕開口：“那個……我……你這兒到底是怎么回事……”

    丟丟擦了擦發(fā)紅的眼眶，將所有眼淚都縮了回去，又滿臉堆笑地摸摸小女孩的頭說：“豆子乖，哥哥沒事，是朋友上門來找了，你先去旁邊和小虎子玩兒去?！?/br>
    豆子有些懷疑地轉(zhuǎn)頭看向我們，少眾和劍南他們連忙點頭：“我們來找你哥哥有事的?！庇谑撬龤g快地跑出門去。

    丟丟讓我們稍等片刻，走入屋，我急忙跑去門邊偷偷往里面看，卻見狹小的屋內(nèi)有張木板拼成的床，上面躺著個滿臉皺紋的老奶奶，雙目落淚，正微微顫抖地指著丟丟的鼻子怒罵：“你這孩子，哪里來的錢買藥？該不是又偷了人家的吧？說！”

    少眾他們也湊過來一塊兒偷看，只見丟丟低頭替老奶奶整好被子，堆笑道：“娘，你說的是哪里的話，這錢是幾位大爺賞我的，說是丟丟孝順，讓我去給你買藥吃呢?！?/br>
    “那……怎么我聽見外頭在吵吵鬧鬧？”老奶奶半信半疑。

    “他們在和我鬧著玩，沒事沒事，你看現(xiàn)在不是沒吵了嗎？”

    “是我拖累了你，早點死了該有多好啊?！崩夏棠虩o力地放下手指，她半瞇眼睛看著屋頂，在丟丟的哄聲中迷迷糊糊地睡去。

    丟丟見她睡安穩(wěn)了，這才走出來，將我們拉去旁邊的小房間，低聲道：“各位爺，你們就算想討回那些錢，也沒有了，我都拿去買藥，現(xiàn)在砸地上去了，你們就發(fā)發(fā)好心放過我行嗎？”

    “為何你娘年紀那么大？孩子那么??？”少眾提出了所有人心中疑惑。

    “這……原來是為這事……”丟丟嘆了口氣和我們說起了事情的原委，那個老奶奶姓陳，是個獨門寡婦，丈夫早就死了，平日靠做些針線活過日子，丟丟和豆子都是她好心在路邊撿回來的棄兒，被撫養(yǎng)長大，早已視她為親娘了。

    “娘在半年前癱瘓了，又老咳血，看病將積蓄都花光了，我是因為實在沒辦法才去偷東西的……”丟丟努力地和我們解釋并哀求，“我真的沒有欺騙你們，也沒有說過豆子是我孩子……你們就放過我吧，實在不愿意，可以打我一頓，但千萬別送去衙門，他們倆還需要我照顧……”

    說完后，他低頭不語，劍南和洛洛一副習(xí)慣這種事的樣子，而從未受過貧窮的我和少眾則陷入一片沉默，不知該如何是好……

    第六十五章 憑心而做

    在過去的三百年間……

    我曾經(jīng)見過凍死在山洞里的乞丐……

    我曾經(jīng)見過被強盜打死丟河里的倒霉鬼……

    我曾經(jīng)見過餓得骨瘦嶙峋在吃草根的孩子……

    這一切，過去我從沒覺得有哪里不對，甚至可以在旁邊笑著看他們死亡和痛苦。

    可是今天，我總覺得似乎有哪里不對了。

    心里，有些難受……

    沒有繼續(xù)和丟丟追討下去，大家默然轉(zhuǎn)身離開了魚腸巷，一路無語地走到森林里，我卻又不想回劍南他們所居住的山洞，只是坐在溪邊看著水流蜿蜒地通向遠方，四周很安靜，只有水聲和風聲，杏花瓣瓣飄落在身上，一切看起來很美麗。

    就在這美麗的森林里，充滿了捕獵與屠殺，弱rou強食是動物的本能與天性，老弱病殘都是最早被淘汰的一批，甚至許多時候還會給動物族群驅(qū)逐，就如同銀子被烏鴉群趕走一樣。

    忘記是什么時候，我和銀子閑聊，曾經(jīng)問過他是不是一直住在落英山，為什么沒有烏鴉來找過他玩？還有，為什么他和別的烏鴉顏色不同？白色羽毛很漂亮。

    “美麗？”他不知道想起什么，突然露出燦爛的笑容，卻用充滿嘲諷的語氣說，“是啊，白色的羽毛證明我是異種，和其他烏鴉不同?！?/br>
    “異種又怎么了？”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銀子卻反問我：“如果貓群里出現(xiàn)公的三花貓，你們會怎么處理？”

    我想也不想就回答：“當然是不理他！欺負他！公的三花貓超沒用，身體又破，不公不母的，我們都不喜歡?！?/br>
    “那就是啊～”銀子攤攤手，“就是這樣?！?/br>
    “難道你也不公不母？”我驚訝。

    “胡說！”銀子大怒，“我是男的！不是公三花！這是比喻！比喻！”

    我當時不太明白他的意思，還想繼續(xù)追問下去，他卻一個人跑去寶庫里繼續(xù)擦寶石，沒有再理我。

    現(xiàn)在想想……銀子應(yīng)該是和公三花貓一樣，被家族驅(qū)逐的異類吧……

    動物界淘汰弱者，人類世界也淘汰弱者，其實都差不多，我為什么要在此煩惱……是因為想起銀子了嗎？

    如果是銀子的話……雖然他很沒用，很弱，但我不會不理他的……奇怪的是，我也不想不理今天見到的丟丟……

    這種心情又是什么？我真的不明白……

    劍南和洛洛正在開心地生火燒飯，他們一邊燒一邊安慰我和少眾，說這種事見得多，要習(xí)慣，如果事事都去管，人間悲慘的事實在太多了，根本就管不完，還是自己過得開心要緊。

    我覺得他們說得也很有道理，卻又放不下心來，于是小心翼翼地在心里默念碧青神君的名字，想和他說說話。

    “師父……你沒在打架吧？”有過出事經(jīng)驗的我，先謹慎地詢問。

    碧青神君的聲音突然緊張起來：“怎么？你給什么厲害的家伙追殺了？”

    “沒有沒有，”我趕緊否決了他的猜測，然后猶豫地將今天發(fā)生的一切事情都說了出來。

    碧青神君回了我四個字：“憑心而做?！?/br>
    “怎么做？”我追問。

    他思索片刻后反問我：“我想先知道你想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