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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個神經(jīng)敏感的孩子,躲在空蕩的屋里,赤手空拳地面對來意不明的敲門。這種情況,他無論是裝傻還是直接否認,都是再合理不過的事情。這不能怪他。戚銘十幾秒內腦補出一個小可憐的形象,又心軟了。其實也可以不用這么逼他吧——他們之前不也很好地相處了幾個月嗎?而徐聞野的情況還沒發(fā)展到不可控或是他不能接受的程度,他又在著什么急,非得將人從安全的小屋里拖出來,拖出來怎么辦?他不知道。況且誰又沒有點問題呢?戚銘,你沒有問題嗎?他一個愛穿女裝,有受虐傾向的中年男人,大半夜穿成這樣和年輕的同性戀人在野外交`合,放在世俗的視野里,完全可以當成變態(tài)的典型了。說得再直白些,他有那個資格嗎?在他沉默又激烈地質問自己的同時,徐聞野開口了:“為什么這么問?!?/br>這句話的語氣乍聽上去平靜無波,尾音卻無聲無息地消融,像在嘆氣,像無奈,像示弱,也像從窗戶縫隙遞出的小紙條。又皺又軟,連塞出去都需要準備多份的勇氣。避開了正面的回答,往往等于間接承認。戚銘正經(jīng)歷壓倒性的內心掙扎,聽到這句話,心里突然繃緊,又緩緩地松下來。對不起。他要為心里面那個小可憐向徐聞野道歉,承認太過艱難,哪怕是說出來也很難受,徐聞野大可以咬定是自己多心,說他不過是太喜歡自己,占有欲強些罷了。而占有欲,是愛情中最為常見的東西。這些說辭,戚銘想得到,徐聞野必然也想得到,更有可能的是,在生出那些危險的念頭之初,他已經(jīng)如此寬慰過自己。但徐聞野沒有。徐聞野不是小可憐,哪怕屋子里是個小孩兒,也是個尤為堅強的孩子。門沒有那么容易打開,于是孩子遞出了紙條,隔著門板與他喊話。明明是勇敢的孩子值得嘉獎,可現(xiàn)在卻反過來,他被徐聞野嘉獎了。不躲不避,對他展現(xiàn)出愿意溝通的姿態(tài),這是徐聞野授予他的資格。戚銘偏過頭去親吻他的耳后,后頸,徐聞野上周才去了趟理發(fā)店,后頸上的一截短發(fā)還有些粗硬,扎得嘴唇麻麻地痛,但他還是一絲不茍地親吻了一遍,像對待曾經(jīng)的校區(qū)那樣,嚴肅而認真。“小野,我想知道?!?/br>沒有人不想在喜歡的人面前表現(xiàn)自己最好的一面。戚銘會為了徐聞野格外用心地挑選裙子,會無論如何也要找機會悄悄換下不好看的內褲,也會在兩人無事的時候,突然與徐聞野分享一個絕妙的店鋪設計靈感。想把自己的世界裝點得精致有趣,再署上他的姓名。這是一個幸福的過程。徐聞野的世界,是一片白皚皚的雪景??罩械叵拢蓓敶芭_,全是綿軟可愛的白雪。徐聞野給他堆雪人,掛鈴鐺,與他在雪地里嬉鬧親熱,渾身滾上雪的他們,也是純白色的。戚銘非常喜歡這個世界,他知道。可冬天總會過去的。萬物回春,冰雪消融,徐聞野最害怕的就是這個時刻。他的世界沒有漂亮的花,沒有可愛的溪流,樹木是死氣沉沉的,屋頂上的瓦片稀稀落落,窗臺上還殘留著死在去年秋天的飛蟲。全世界都鳥語花香,他卻糟糕透頂。就是這樣一個灰暗的世界,因為戚銘一句想看,他便只能咬著牙,將人帶進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樣總比戚銘自己發(fā)覺要有尊嚴一些,到時候戚銘臉上遮掩不住的驚訝與失望,只會加重他的難堪。“我其實是個很沒用的人。”戚銘聽出他在假裝平靜,細小的顫抖像昆蟲振翅,總是一不小心就容易忽略,徐聞野注意力全在如何剖開自己,這一點不明顯的漏洞很輕易就被他放過去了。戚銘又親了親他的脖子。“我……先跟你說個事?!?/br>戚銘含糊地嗯了一聲,埋在他脖頸間沒有動。“其實那片果園,現(xiàn)在是我的?!?/br>戚銘消化了幾秒,猛地抬頭,“什么?”話題仿佛跳頻,戚銘懵了懵:突然炫富?為什么要現(xiàn)在說這個?轉而一想,不對,那剛才自己緊張半天不是都白瞎了?他心里騰地竄了個火氣小苗苗,又在他一口咬在徐聞野肩膀上之后滅了下去。“你騙我。”徐聞野誠誠懇懇地說了聲“對不起”。“不過這個沒想瞞你,原本準備今晚回去后跟你說的。而且,這個果園很快也不是我的了。”果園當然不是徐聞野買下的,是徐聞野的爺爺當初花錢,雇了這里健壯有力的山民,自己親自上山督工,費了大工夫開墾出來的。一開始全種了梨樹,因為奶奶喜歡看梨花,后來又跟著政策加種了些核桃。“其實收益還不錯,但我把它賣了?!?/br>“賣了?”徐聞野輕聲說:“我打理不好。”徐聞野的爺爺去世時,果園留給了徐建海,徐建海每年在這上面也花了不少心思,直到11年后慘劇發(fā)生。“還剩28年的使用期,賣了兩百來萬?!毙炻勔耙膊恢檬裁幢砬檎f這些,剛扯起嘴角,想起戚銘讓他不想笑就別笑,又放了下去。“果園是爺爺給奶奶的金婚禮物。奶奶說,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不講究那個,爺爺不答應,還是去辦了?!?/br>“在他們還走得動的時候,都要去看梨花的。”“現(xiàn)在被我賣了。”戚銘被他的情緒逐漸感染,也跟著感到可惜難過,他輕輕問道:“什么時候賣的?”“四月底。”那時候他還沒遇見自己,戚銘想。徐聞野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說道:“你有你自己想做的事。”“徐建海的兩個廠子,我也給賣了?!毙炻勔坝终f,“我現(xiàn)在的房子,是賣了徐建海的房子換來的,這么多年的吃穿用度,全是靠著家里。而賣了這些手上的錢,注意著些,再活個幾十年也差不多了?!?/br>“用我爸欠的來做擋箭牌,放縱自己懶惰無能。一邊恨著他,一邊又靠著他的錢生活,明知道或許自己再努力一些,經(jīng)濟獨立才能徹底擺脫家庭,”徐聞野抿了下唇,“結果到他死,甚至直到我死,或許也還是這樣?!?/br>“跟你相比,我只是個廢物而已。”徐聞野掰開他腰上的手指,輕輕吁了口氣。“不是?!逼葶懻f,“這不能比較,你只是不擅長。你讀書很好,待人也周到,做的菜也好吃——還有你的班級,不是才被評為優(yōu)秀班級嗎?”“錢不能說明什么,那些家產留給你,也不代表你有必須經(jīng)營的義務?!彼肓讼?,繼續(xù)說:“雖然你的父親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