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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輩子都沒想過會有男人站在她身前,沖冠一怒為紅顏。 心里是什么感覺? 是首次被父親夸獎的激動? 是首次披上戰(zhàn)甲出征的緊張? 是萬軍叢中沖殺的亢奮? 是奪取敵將首級快意? 是攻城奪池成功的滿足? 不,這些感覺統(tǒng)統(tǒng)都不是。 葉昭輕輕撫上自己胸口,心臟在加速跳動,無法制止,無法控制,越來越瘋狂,鼓點般的節(jié)奏傳達(dá)去手心,就好像刀刃碰撞的火星點著枯萎許久的干枝,燃起熊熊烈火。從指尖開始燎原,沸騰的血脈流淌在身體每個角落,卷走被卸職奪權(quán)的失落,宛若鳳凰浴火,快要將她燒成灰燼。 由始至終,她都知道這個男人的好。 可是她發(fā)現(xiàn)自己知道的還不夠多,不夠清楚,不夠完整。 他的容貌、他的身材,他的動作,他的聲音。 眼中滿城色彩化作黑白,只有那個柔弱的身影是鮮活。 她直直地走去。 夏玉瑾體力不支,追打半條街,幾句咆哮下來,連連氣喘,氣憤稍平。沒過多久,人群中又傳來竊笑聲,他狠狠瞪向笑聲傳來的方向,心里卻陣陣無力。他不能逆轉(zhuǎn)乾坤,堵不住悠悠眾口,他護不住自己的女人,他依舊是個沒用的男人。至少他不能任由這些污言穢語在耳邊出現(xiàn)。 事發(fā)突然,孟太仆家公子被眾仆護著,還是挨了幾鞭,縱使夏玉瑾的氣力有限,鞭子力度有限,依舊身嬌rou貴,痛得眼淚汪汪?;艁y過后,終于想起南平郡王不過是個無權(quán)無勢的閑散宗室,管大街的小官,就連皇上也不把他放在眼里。若不是背后還有皇太后的寵愛,根本就上不得臺面的東西,自己父兄則是在朝高官,哪里需要那么小心翼翼地敬著?便示意豪奴也給他點顏色看看,推揉幾下,好好威嚇威嚇。 豪奴卷起袖子,正要用蠻勁拉開郡王,奪下鞭子,忽見后面葉昭手按寶劍,黑著臉看自己,殺氣四溢,仿佛隨時就要拔劍砍人,嚇得后退兩步。 將軍卸甲,余威猶在。 夏玉瑾見敵人連連后退,圍觀者不敢開口偷笑,以為是他們怕了自己,繼續(xù)甩著馬鞭,耀武揚威:“滾!以后不準(zhǔn)在爺面前說這些上不得臺面的混賬話!否則老子整死你們!” 孟太仆帶著手下,一溜煙跑了。 夏玉瑾得意洋洋轉(zhuǎn)過身來,卻見葉昭正尷尬地看著他。遲疑片刻,想起剛剛說的話,全身熱血向上流,臉熱得像火燒似的,不知如何解釋,支支吾吾半晌,方問:“來了多久?” 葉昭:“剛到?!?/br> 夏玉瑾更語塞了:“我……我……我沒什么……” 自古往今,夫妻之道,含蓄為美,相敬為美。 哪有男人在大庭廣眾之下,說這樣的丟臉醉話? 酒醒了,兩兩相望,更覺尷尬。 夏玉瑾知道這件事絕對會再次成為天下笑柄,羞得面紅耳赤,手足無措,解釋無能,最后他干脆不說了,趕緊握住葉昭的手,匆匆忙忙要把她拖回家去,免得等下嘲笑聲起,大家一起丟臉。 細(xì)嫩的手和粗糙的手,十指相扣,緊緊相連。手心處,guntang溫暖的氣息,在彼此間流淌,融為一體,不愿分離。 他用力拖了一下。 拖不動。 他用力再拖了一下。 還是拖不動。 他回過頭去,卻見葉昭正直勾勾地看著自己,表情很怪異,淡琉璃色的眸子里沒有往日的堅定執(zhí)著,就如投入石子的池塘,一點點渙散開來,就像清醒著做夢,整個人在夢中游蕩。過了一會,她臉上忽然出現(xiàn)了從未有過的詭異紅色,淡淡暈染開去,最終化作火燒似的艷霞,一掠而過,消失不見。 這是夏玉瑾一輩子都無法想象的景色。 害羞? 這是害羞嗎? 她也會害羞? 夏玉瑾驚呆了,一時無法確定,腦子反反復(fù)復(fù)的問題,不敢確定答案。 葉昭迅速清醒,也覺得丟臉大了,趕緊低頭,吹聲口哨,喚來踏雪,將還在發(fā)傻的丈夫丟上去,運起輕功,用最快的撤退速度,消失在人前。 回到府中,兩人很有默契地不提在大街上的尷尬事。 夏玉瑾爬下馬,訕訕道:“那個,撤職旨意……” 葉昭淡淡道:“嗯,收到了?!?/br> 夏玉瑾停下腳步,輕錘石墻,郁悶:“咱們派人去查查那個該死的謠言源頭,我就不信那塊死了幾百年的狗屁陰陽先生石碑是真貨?!?/br> “不必了,”葉昭邊走邊說,回頭見他錯愕,退回兩步,解釋,“皇上已為我受了很大非議,上京軍營整頓完畢后,撤職是遲早的事,我早有準(zhǔn)備,只是石碑把這件事的到來提前了些?!?/br> 夏玉瑾怒,小聲罵:“都是過河拆橋的混蛋!” 葉昭看看周圍,確認(rèn)沒人偷聽,給他順毛:“說話要小心,我最初女扮男裝出征沙場是任性,后來擔(dān)任將軍一職也非自愿,是敵強我弱,形勢所逼,我才帶著必死決心,為統(tǒng)軍報仇和收復(fù)漠北行事方便掛帥。如今天下暫定,皇上宅心仁厚,不追究欺君大罪,反而替我安排好下半生生活。以后可卸下重?fù)?dān),不用練武練兵忙碌,過些逍遙自在的生活,也不錯……” 可惜,知道和做到是兩回事。 葉昭的最后一句話里藏著一絲淡淡的惆悵。 夏玉瑾知道她放不下,無法強求,只盡力哄她高興:“出生入死那么多年,也該調(diào)養(yǎng)身體,過好日子了。晚點我給你弄幾把海外夷人的古怪兵器來玩,等過兩年,你身子骨好了,偷溜出去玩,天大地大,任君逍遙,咱們懲惡除jian,做戲中的俠侶?!?/br> 葉昭笑問:“你的巡城御史呢?” 夏玉瑾嗤道:“見過不準(zhǔn)做官的,沒見過不準(zhǔn)辭官的,我才不稀罕,倒不如跟你去玩。看見哪家惡霸不順眼,就蒙上蓋頭狠揍一頓,看見哪家大姑娘小媳婦長得俊,就調(diào)戲幾句,看見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就去哪里鬼混。誰管他天下江山,百姓死活?” “好啊,”葉昭拉過他,笑嘻嘻地說,“我?guī)闳ツ?,那里孤煙直上,長河落日圓,還有連綿山脈,里面有熊瞎子,黑豹子,吊睛白虎。往西邊是看不到邊際的,騎馬跑三天三夜才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