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偏頭望去，隔著二層透亮的玻璃窗，看到一個人正站在里面望著他。是穆少陽。

他那雙銀灰色的眼眸，在透明玻璃的反射下，好似在閃閃發(fā)光。

兩人的目光對視了許久。

穆少陽看著他，突然退后一步，打開窗子，作勢欲從二樓直接跳下來。

陳章一驚，不由上前兩步，穆少陽當空而降，正落到他身前。

下沖力使他雙腳落地時依然重重一墜，膝蓋不由向前一屈——

陳章雙手扶穩(wěn)他肩膀，穆少陽仰頭望向他。

“你來了?！?/br>
像是等了他很久。

兩人在空無一人的街上隨意漫步。輕松散漫，偌大長街無行人，大大小小的商店參差而立，兩邊的櫥窗皆被擦拭得干干凈凈，閃閃發(fā)亮，依次映出兩人并肩而行的身影。

兩人身高體重相差不大，陳章一身隨意的襯衫風衣牛仔褲，穆少陽則身著正統(tǒng)的英式西服便裝三件套，看上去竟也毫不違和。

tanker牛津靴與手工定制皮鞋一同踩在路邊的枯葉上，不時發(fā)出清脆的碎音。

這氣氛實在美好，呼吸間緩慢而清澈，心亦跟著平靜下來。

“這是什么地方？”

陳章問。

“Evfhghier。倫敦附近的一個小鎮(zhèn)。”

穆少陽說：

“我曾經在這里居住過一段時間?！?/br>
他語氣輕松自然，與陳章印象中的他相比，整個人的氣勢也好似放松了很多。

兩個人靜靜地、隨意地向前走。

淡橘色的太陽遠遠的在兩人身后停駐著，街邊的樹木葉子落了大半，不時有幾只鴿子停落到低矮的屋檐或是街面上，發(fā)出咕咕的叫聲，很快又展開雙翅，躍入天空。

陳章抬頭望著一只在天空中滑翔的白鴿，忽然想起一件事：

“為什么街上一個人都沒有？”

話甫一出口，他內心便猛地一跳——

自己依然身處夢境之中！

卻聽到身邊的穆少陽說：

“因為我不想他們存在?！?/br>
“什么？！”

穆少陽停下腳步，望著他，一雙銀灰色的眼珠中毫無波瀾。

“因為這是我的夢，我不想夢中有其他人存在?！?/br>
陳章睜大眼睛望著他，心臟一顫，街邊的鴿子瞬間撲啦啦撲向藍天。

穆少陽卻依然表現(xiàn)得很自然，他看著陳章的表情，好似有些驚訝。

“你在想什么？”

陳章努力了很久，才從喉嚨里硬擠出一點聲音來：

“你說什么……夢？”

穆少陽輕輕笑了，他眼神平靜，主動拉起陳章的手，帶著他繼續(xù)向前走。

兩人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慢慢行走，圓圓的夕陽沉默地跟在他們身后，遠遠散發(fā)出橘粉色的光芒。

無數飛鳥靜靜從天邊飛過，斷斷續(xù)續(xù)地劃過一道黑色斜痕。

兩人十指相扣，穆少陽拉著他，一邊走，一邊低聲說：

“已經好多次了啊，雖然只是一時的幻象，但是既然現(xiàn)在的你，已經出現(xiàn)在我的夢里了，那你現(xiàn)在就是我的了?！?/br>
陳章看到他嘴角翹起小小的弧度，內心震驚還未落下，又聽他說：

“我思考了很久，關于你?！?/br>
“你一定也很疑惑，為什么我會喜歡上你?！?/br>
“為什么？”陳章不由得跟著問道。

穆少陽轉頭看向他。

“我也不知道，自從在飛機上那一次之后……”

“飛機上？！”

陳章驚呼出聲。他面上震驚極為明顯。

穆少陽對著他站定，目光肅穆地看著他，良久才道：

“你知道？”

他始終握著陳章的手慢慢松開了。

陳章仍驚疑不定：

“那些夢……你都做過？”

穆少陽看著他，慢慢點了點頭。

“看來你也是。既然如此，你知道自己現(xiàn)在是在夢境之中？”

“我當然知道……”

陳章突然意識到，既然現(xiàn)在也是夢，那么，為什么自己還沒有醒來？為什么他竟一直處在夢里？

第一個是蘇云瀾，然后是宋宇城和宋宇辰，現(xiàn)在是穆少陽。明明在前兩個夢境之中，他們都發(fā)生了身體上的接觸，為什么還不結束？

不，等等，不對！問題不在這里。

陳章心中一跳，穆少陽知道這是夢，他是真實的！

“飛機上……”

陳章忽然回憶起那時自己的所作所為，嚇得臉都白了。

穆少陽卻看著他，接道：

“我吻了你一下……”

是的，他還咬了他的咽喉，故意叫了紅酒…………

“還有一次，是在香江老宅我的房間里。”

“嗯……”陳章臉色幾乎白至透明。

“還有……”

其實，那些日子來，他做過的夢實在太多，除卻第一次在飛機上的那段還有些印象，其他的此時竟有些忘記了。

可是，那幾次模糊而激烈的夢境，竟被穆少陽深深記下，并反復回憶，銘記至今。

原來曾被他認作夢中臆想的人，與他任意妄為所做下的事，竟真的同時發(fā)生在了對方的夢境之中。

那么，陳章不由得想到，自己曾做過的所有的夢，與穆少陽的，與韓冬野的，與蘇云瀾的，時光瑞的，宋宇城宋宇辰兄弟的，許敬川的，甚至孟霄云的，豈不是他們每一個人都有記憶。

陳章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忽然想到那些人在面對自己時的反應，他心中茫然驚慌一片。

他看著面前以平靜表情看著他的穆少陽，心中不由想起自己在夢中對他做過的一切，他幾乎沒臉看他，目光偏移著喃喃道：

“我，抱歉……”

穆少陽也突然反應過來，他身體僵硬了一下，耳后卻大面積地發(fā)紅了。

兩人僵立了幾秒，穆少陽先忍不住，低聲問道：

“那關于這些夢，你是怎么想的？而且，你為什么，一開始……那樣對我……”

陳章指尖都開始發(fā)白，他沒有注意穆少陽的表情，像是回憶一般陳述道：

“我也不清楚它們是怎樣發(fā)生的。一開始，我以為只是偶然而已，可是這種夢，卻越來越頻繁……”

“沒有規(guī)律，沒有預兆，事后也沒有什么跡象，雖然看起來更真實一點，一切都是夢而已，可是我卻常常陷入夢中，無法在現(xiàn)實中醒來……我偶然猜測，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