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若現(xiàn)。

    去年霜塢大學(xué)里來了一位很帥氣的歷史老師，專授中國通史。但據(jù)上過課的同學(xué)們爆料，這位帥氣得一塌糊涂的老師還習(xí)慣在課堂上傳授一些迷信說法，對神鬼之說倍是推崇。關(guān)于他個人方面，傳言他是海歸，腰纏萬貫，某種角度上談，他是真正的鉆石王老五。

    祁老五。

    祁燁每日下課、放學(xué)，身邊都必定有五位以上的女學(xué)生跟著。等甩掉這些小孩，在辦公室、停車場，會有更成熟的年輕女老師在他的桌邊、車邊候著。她們通常擦著胭脂俗粉，身上的香水味令他有苦難言。在這個時候他極想念瓔珞，她身上就從不會有這樣濃重的味道，反而總是有一種樹林里、花叢中，帶著陽光、令人安心的天然香氣。

    今天中午孟槿跑來找他，他就知道大事不妙。哪怕提早冒著觸犯天條的罪名去告知了瓔珞事情的嚴(yán)重性，她還是不怕死，注定要遭這一劫。

    前人有不破樓蘭終不還?？伤?，卻還是一門心思搭在吳久白那負(fù)心郎身上。九百年前為他也是吃力不討好，拿了休書之后整個人喪得如同行尸走rou，最終仍選擇在市中心的那城墻上躍下。

    可她自古是靈獸，她不會死，不會因這樣的方式死去。

    他開車出學(xué)校，路上仍有好多學(xué)生認(rèn)出他稀有的汽車型號叫出聲來。祁燁興致缺缺地看一眼后視鏡，搖了搖頭，下一秒視線轉(zhuǎn)到前方，卻被嚇得踩了剎車，整個人隨著慣性重重地往前撞。

    他抬起頭，眼里滿著暴戾的情緒。

    這是自尋死路來了？

    ☆、第6章

    “他不是他，對不對？”瓔珞滿臉期盼他回答她傾向的答案，但濕潤的那雙眼卻又暴露了她早已無法否認(rèn)吳珣易就是吳久白的事實。

    祁燁皺著眉想著是先教訓(xùn)她一頓還是告訴她實情，權(quán)衡之后他還是選擇先駛離學(xué)校。

    原本正對大學(xué)校門的那幢豪宅住不了了。他深深感嘆現(xiàn)代人消息的發(fā)達(dá)，無奈得很。

    “他說他熟悉我?！杯嬬蟮椭^玩弄自己的手指，漫不經(jīng)心，“自他跟白琉璃……”談到她時她怔了怔，試圖寬慰自己受傷了幾個世紀(jì)的內(nèi)心。只是重新續(xù)下去時，祁燁卻很明顯地聽到她微妙的哭腔，“真像是一場夢……音容笑貌都與從前無二……可他不是吳久白啊……”

    “那既然如此，你可勁兒哭什么？”祁燁突然打斷了瓔珞的憂傷，眼里又出現(xiàn)了暴戾的情緒，逼得瓔珞也氣，氣他的不解風(fēng)情。

    “您老人家也活了這么多年，難道從來沒有見過像我這樣的女子？”

    “是沒見過你這樣愚鈍的?！?/br>
    瓔珞瞪了他好一會，最終還是草草作罷。

    “我想婆婆了，送我去見她吧。”

    “我今天不回去?！?/br>
    “……您今天怎么總跟我唱反調(diào)呢？”

    祁燁把方向盤打了個轉(zhuǎn)，看后視鏡的時候掃一眼瓔珞。

    “丫頭，事情沒你想的那么悲觀。至多三天，那負(fù)心郎會來主動找你，這是你的第一次機(jī)會，也是你的第一次劫難?！?/br>
    他不知道告訴她這些是對是錯。但祁燁難得清楚的是，他不想看瓔珞重復(fù)漫無目的的生活。

    瓔珞不得不信。因為這周周五快下班的時候，吳珣易走到她桌前輕抵著她桌角，低頭，鼻息悄悄擦過她發(fā)頂。

    “晚上有空嗎？我請你吃飯，算是賠罪?！?/br>
    她一向拒絕不了他。前世今生。

    那時候在家中院內(nèi)，他已納了白琉璃。在銀杏樹下，他故作體貼地勸她：“珞兒，若你真的覺得委屈，我愿意放你走?！?/br>
    當(dāng)初的海誓山盟他一概忘卻，他甚至早已備好了休書。

    瓔珞啞然接過染著墨香的宣紙，眼底一片漣漪。

    “既然你已不念舊情，久郎，我就如你所愿罷?！?/br>
    她轉(zhuǎn)身離去的剎那，看不見的身后，吳久白的左手死死抵住銀杏樹粗壯的樹干，喑啞干澀的聲音只有他自己能聽見。

    “生生世世疼，何必生?！?/br>
    瓔珞赴約的時候興致不高，主要還是因為之前祁燁告訴過她，這是她的機(jī)會，也是她的劫難。

    但她從來都是不怕疼的。孟槿也常罵她不撞南墻不回頭。

    吳珣易看她心不在焉吃飯的模樣，自覺有些挫敗。好一會又像想起了什么，問她意見，“下星期帝都有一場學(xué)術(shù)研討會，你有興趣嗎？”

    “早上館長也問我有沒有興趣前往?！杯嬬竽弥曜右幌孪麓猎诿罪埳?，“不過歷史方面，我也只對九百年前的宋朝了解得多些……”

    “無巧不成書?！?/br>
    她一愣，“該不會恰好就研討北宋時期？”

    吳珣易放下手中筷子朝她點頭，干凈的眉目映襯著頭頂?shù)牧鹆?，帶著笑意的表情被朦朧的光線模糊得看不真切。

    瓔珞灌了幾杯紅酒，任由酸澀的酒精麻痹大腦，把她的期許壓下幾分。

    到這一刻終于能確信，她的結(jié)，她的劫，一并來了。

    這一次赴京，吳珣易還帶了一名助理葉璟琛。瓔珞想起從前，吳久白有一名叫次言的得力下屬，雖然長相不及吳久白，但也屬倜儻之輩，跟她年紀(jì)也相近。她因納妾而郁郁寡歡、獨守空房的時日里，一日里多半見到的都是次言。

    “將軍又在盈興閣么？”

    “是的，夫人?！?/br>
    “明日微服出巡的東西都打點好了么？久郎愛吃的點心，你記得督促廚房多放些甜。”

    “是的，夫人。”

    “他……當(dāng)真沒打算帶上我，是不是？”

    次言抱拳的手頓了頓，遲遲不回答，落在瓔珞眼里，像極了刺戳進(jìn)心底。

    她只感渾身無力，緩緩沿著門欄滑坐在地。而次言，也一言不發(fā)地站在身側(cè)。

    盈興，迎星。白琉璃是圣上賜給他的福星，而她，只是一只資歷尚淺涉世未深的乘黃神獸。雖然當(dāng)時已有五百年的壽命，但還不過是個孩子，做不到面面俱到，也不知寬容大方。

    院里的銀杏樹枝葉泛黃，風(fēng)吹落下滿地金色。是脫胎換骨，亦是象征他們的感情變質(zhì)，她的風(fēng)光不再。

    即使將軍府始終飄蕩這淡香，往后該欣賞的人，也不會是吳久白和她。

    該放手了罷。

    “次言，如若給你一個機(jī)會，你愿不愿意拋棄妻子另娶他人？”

    次言挺直了脊背，目光似看向遠(yuǎn)方，“若屬下有幸娶妻，定是一生都不會讓她受苦?！?/br>
    瓔珞撐著下巴的手有些僵，對次言的回答有千言萬語要說，可最后至日落風(fēng)停，她只悠悠嘆了口氣。

    “縱然我看遍凡人的七情六欲，到頭來竟是如此羨慕你未來的夫人。可憐我這效仿前人的報恩，真是荒唐至極。要是傳到阿爹阿娘耳朵里，又該是少不了我一頓罰?！?/br>
    瓔珞看不到次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