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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顧望之便錯開他們的課程,白天去拜訪。 那天周末,在陳生的書房里,白天。 坐在琴前,她看起來很失落。 “我是不是不應(yīng)該學(xué)下去?”顧望之說。 “為什么這樣說?!标惿?。 “別人一個鐘頭可以練好的,我要花三個鐘頭,五個鐘頭??赡軟]天賦吧?!?/br> 陳生靜默了一會兒。 顧望之看向他。 陳生面朝著自己,但站得有些遠,冬日不很明亮的天光從他背后斜斜灑進,襯得神情不清晰。他退后幾步靠在玻璃窗框。 可能是陳生太久沒有說話。 顧望之以為他對自己失望了。 顧望之道,“對不起?!?/br> 陳生道,“沒事,對不起什么?!?/br> 顧望之低垂著眼看向琴面。 陳生走近她,扶著她肩輕輕地說了四個字。 “大器晚成?!?/br> 顧望之抬頭。 陳生依舊溫和地笑,“你怎么知道,你不是那個大器?” 似是受到某種觸動,顧望之訥訥的,眼眶有點紅,卻沒有了言語。 陳生把她拉近自己,輕撫她的肩,等她緩過了一陣子。 陳生說,“為什么我這樣教你,你有想過么。” 顧望之沒有回答,不是沒有想過,而她沒想通,只能想是自己太笨了,笨到老師看不下去,又不能放手。 于是陳生說,“因為你或許能成為最好的琴者。不偏執(zhí),不孤傲?!彼α诵?,“李希曼就沒有。” 顧望之驚訝地看他。 陳生道,“當(dāng)然不是一開始就這么認(rèn)為的?!?/br> 顧望之應(yīng)了一聲。 陳生道,“別難過了,彈梅花三弄給你聽,聽完再決定要不要學(xué)。” 陳生十指緩落。 音聲奇絕。 空靈灑脫。正是落英繽紛,漫天寒梅隨雪墮。 “不偏不倚,歡喜無悔?!弊嗔T,陳生道。 顧望之道,“我會繼續(xù)練?!?/br> 陳生笑了,顧望之看得出,他真的開心。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顧望之都不知道,陳生說的“大器晚成”,是鼓勵她騙她的,還是真的這么想。 在那天之后很長的一段日子里,她都沒有再去找陳生。她想著,要自己悟出點門道,把梅花三弄彈通透,再去找他。 只是,顧望之沒有料到,正在她練梅花三弄的日子里,她錯失了某種東西,梅花般隨風(fēng)飄落的某種東西。那天是她最后一次看見陳生好好地、好好地站在他面前,認(rèn)真教她琴。 李希曼回來是傍晚。 “你今天去哪里逛了?”陳生隨口問。 “嗯……中山公園?!崩钕BS口答。 “晚飯吃過沒有?” “吃了?!?/br> “和誰吃的?” 李希曼回頭看了陳生一眼,陳生正在客廳的椅子上看書,她道,“和自己?!?/br> 陳生道,“今天練不練琴?” “今天有些累了。” “好,明天練。” “明天也有些累了。” “好,后天練?!?/br> 李希曼看了他一眼,繼續(xù)照鏡子。 陳生明白再多講會吵起來,就自己回屋了。 很困,但是睡不著。 房門是鎖著的,他用鑰匙打開抽屜,抽屜里有幾瓶藥。 前幾天夜里,他開始睡不著,就去醫(yī)院開了藥,還有些其他的。吃完這些,有敲門聲。陳生便把瓶瓶罐罐裝起來,關(guān)上抽屜去開門。 “鎖門做什么?”她臉上帶著笑,看起來很溫和、帶點愧疚,“剛剛脾氣不好,你別跟我計較?!?/br> “沒事?!标惿舆^她手中的碗,“這次是枸杞銀耳。” “嗯。” “好?!?/br> 不知為什么,言語越來越少。 李希曼把夜宵給他以后,似乎與他聊了兩句,似乎又只是倚門站著,站了一會兒便離開了。 他們?nèi)缤瞻惴址克?/br> 當(dāng)夜,陳生上腹疼痛難以入眠,起來吃藥,不見好轉(zhuǎn),疼痛漸漸蔓,徹夜未眠。 第二日,陳生照常上班。 中午,陳生把餐卡借給實習(xí)生,道不餓,獨自往一樓室外吸煙。 隨后幾日亦是如此。第三日實習(xí)生過意不去,吃完飯在綠化帶邊找到陳生,非要給他兩瓶酸奶,陳生乏力,道謝后接過放在一邊,離開時險些忘記拿。 陳生往辦公室走,三九嚴(yán)寒的天出了一身冷汗。 傍晚到家時候,李希曼不在,見微信里告訴他逛街去了,自己吃飯。 陳生無法,點了外賣,吃兩口不再動。丟掉包裝盒,往書房練琴,數(shù)曲奏罷,覺琴弦需要上膏了,便往樓下琴房取。 鑰匙開了門,開燈后,見人影一道閃過,陳生皺眉,喊了兩聲“是誰”,無人答應(yīng),便順手拿起琴椅往里面去。 一個人也沒有,陳生仔細看過,琴室里藏不住人,窗亦是鎖著的。不敢置信,他查遍了所有房間,甚至門后,一無所獲。 房間里真的沒有人,陳生揉了揉眉心坐在琴椅上,冷靜片刻后,再次搜索了房間,結(jié)果如初。 陳生心中煩悶,關(guān)門拔了鑰匙便出去,也忘記拿琴膏。想起來時已經(jīng)回到樓上,不愿再去,便回屋繼續(xù)彈琴。 一曲接著一曲,房間里傳來陳生的聲音: “第九節(jié),六弦勾完上七徽,上完七,不要直接回到五弦七徽……” “回到八徽半,拔出聲音,再注下去……” 房里的聲音響到凌晨,陳生從屋里出來,見李希曼仍沒有回來,再發(fā)信息也沒有回,電話不接。 陳生有些擔(dān)心,轉(zhuǎn)而想想,三十四歲的老女人有什么可擔(dān)心的。心中頗苦澀,如那日般疼痛蔓延至胸口、全身,睡意全無,回屋吃了藥便躺下,仍舊心煩氣躁,干脆起來至陽臺吸煙。 過去只是鈍痛,如今常常絞痛,陳生不知道自己可以瞞到什么時候,看著指尖的火星在吞噬著白色煙支,冷風(fēng)加速燃燒。寒夜里,煙末端的光亮分外溫暖人心。 某一瞬,陳生希望自己與這支煙交換命運。一把燒干凈,倒是痛快。過后了無痕跡,只?;覊m落進風(fēng)里,自由去處。 一包煙吸完,陳生進去拿另一包,嗓子發(fā)疼,便倒一杯茶。 陳生坐回會陽臺,關(guān)上了窗。 恰這時,鑰匙轉(zhuǎn)門聲想了,陳生望了一眼。 李希曼,她很漂亮。 她夠風(fēng)sao。 她穿著比往日更明麗的風(fēng)衣,鮮紅色,如血,如燃燒著的火,黑色褲子和及膝黑色皮靴,她在門口拔掉了靴子便過來了,陳生不記得她有沒有穿鞋,她似乎沒有來得及穿。她走進,還是笑著的,分外輕佻地笑,一手奪了他的煙,看了一眼,它耀目地安靜地灼燒。李希曼按滅了它,道,“怎么在這兒?!?/br> 陳生沒有理她,從盒子里重新抽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