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一路吃著，時不時停下來，用竹簽戳起一個給周池。

    這些小食周池平常并不喜歡，但江隨喂的，他自然是什么都吃。

    再往前一點，是花店、蛋糕房、飾品店……不管是從前還是現(xiàn)在，這條街上始終有著十足的煙火氣。

    走在這里，就好像回到了學(xué)生時代，不自覺地放松下來。

    小街走到盡頭，道路寬了，燈光更加亮。

    江隨吃完了，把紙袋扔到垃圾桶，跟在周池后面從小側(cè)門進了二中。這個小側(cè)門當(dāng)年幾乎是男生逃課貪玩的專屬通道，江隨以前很少走這邊，沒想到現(xiàn)在重建了一番，門已經(jīng)變寬敞了。

    這個時間，二中晚自習(xí)還沒結(jié)束，教學(xué)樓燈火通明，校園里卻安安靜靜。

    他們從宿舍樓往前走，經(jīng)過圖書館，到了cao場。

    怕江隨冷，周池脫了風(fēng)衣給她。兩個身影緩慢地繞圈走著，邊走邊低聲地聊著天。和當(dāng)年不同的是，他們已經(jīng)是步上社會的人，不再背著書包，也沒有了學(xué)業(yè)的壓力。

    夜幕下的大cao場零星亮著幾盞燈，空曠靜謐，燈光昏昧而溫柔。

    江隨的手被周池拉著。

    他們聊了一會，周池說起張煥明的那只貓。

    江隨很驚訝，停下腳步，“……他說以后生了小貓給我們一個？”

    “嗯?！敝艹亟柚~的光線看她的表情，“要養(yǎng)么？”

    “可以啊，”江隨眼睛亮亮的，“那大白它什么時候生？”

    “……”周池說，“傻不傻？這個我怎么會知道？”

    “也對，你又不是貓，貓那么可愛，你……”她說到這里就停了，輕輕笑起來。

    “我什么？”

    周池也笑了聲，手掌有點用力地把她摟過來，低頭看著她的臉，一瞬間又想起張煥明的話。也許是氣氛太好，他有點情不自禁，“江隨？”

    “嗯？”

    “我……”

    江隨看著他，還是那樣笑笑的，眼睛彎彎，“你什么？”

    我想結(jié)婚。

    這話擱在喉嚨口，弄得他從胸腔到嗓子眼都是熱的。盯著她看了幾秒，周池抿了抿唇，一陣涼風(fēng)吹在臉上，他冷靜了些，忍了回去。

    怕她覺得太快。

    再等等吧。

    進入十二月，天氣好像一下子徹底冷了下來。月初這一陣，周池比以前更忙，公司幾個新項目擠在一起，他連續(xù)幾天晚上都沒空閑，回家已經(jīng)過了凌晨。

    江隨有兩次夜里等了他，結(jié)果被他說了一頓，這幾天她都是到時間就睡覺，經(jīng)常半夜迷迷糊糊就感覺到有人回來了，窸窸窣窣地躺在她身邊，還摟了她。

    本以為他忙過這幾天能好好休息一下，誰知道還沒有等到休息的時候，他胃病就犯了。江隨原本不知道，夜里起來上廁所才發(fā)現(xiàn)周池不太對勁，他弓著背，手摁在腹部。

    江隨湊近了，開了他那邊的床頭燈，看到他皺著眉，臉色很白，額頭上有汗。

    她一看就明白了。

    之前也有過一次，江隨催促幾回，他才去看了醫(yī)生，診斷是胃炎，只能慢慢養(yǎng)著。

    也不知道這人疼了多久，居然一聲不吭。

    江隨又心疼又生氣：“你胃疼，干嘛不說？”

    “沒事?！彼谷贿€笑了下，拉了她的手，“等會就好了，你睡覺。”

    “你臉都白了。”江隨不想跟他說話了，拿紙巾給他擦了汗，又趕快去客廳把藥拿來，倒了水端過來。

    周池自己撐著手肘靠到床上。

    江隨坐到床邊喂他吃藥，他這時倒乖了，讓張嘴就張嘴，很老實地把藥吃了。

    扶他躺下，江隨看了下時間，凌晨三點半，她往外走，被周池抓住手。

    “你還不睡……”

    他臉色不好，又這樣蜷在被子里講話，江隨看了一眼，受不了他這個樣子，心里默默嘆口氣，走回去幫他把被子又往上拉了一些，“你這個樣子今天早上只能吃粥了，我現(xiàn)在去煮上，早上起來就能吃，你先睡。”

    大抵是為了安撫他，江隨親了他的臉，關(guān)掉他這邊的床頭燈。

    她去廚房洗了小燉鍋，放上白米和水，插上電就完了，前后也就五六分鐘。

    弄完了，江隨躺回床上，靠過去摟住他。

    “還是很疼？”

    他搖了搖頭，“好多了?！?/br>
    不知道這是真話假話，江隨也不問，手摸過去貼在他胃部輕輕揉了揉。

    “今天是不是喝酒了？”

    “喝了一點，啤的。”

    江隨也知道他經(jīng)常有飯局應(yīng)酬，有時候無法避免，但身體最重要。

    “不許喝了，在你胃養(yǎng)好之前，啤的白的都不行，能答應(yīng)我么？”

    周池早被她揉得心里泛熱，這時候讓他答應(yīng)什么不行？他低啞的嗯了聲，顯得很好脾氣，“都聽你的?！?/br>
    江隨放心了。

    “那你睡吧，睡著了舒服點?！?/br>
    離天亮還有兩個多小時，可以再睡一覺。

    也不知道藥效什么時候起了作用，周池昏昏沉沉睡過去。

    早上醒來，胃好像不疼了。江隨已經(jīng)出門上班，鍋里有煮好的粥，她在床頭柜上給他留了紙條。

    一共有好幾行，清秀的字體和從前一樣。

    周池拿在手里看了好一會，想象到她叮囑這些的樣子，不由自主地笑了。

    生病有生病的好處，每到這時候，她好像更愛他。

    周池喜歡看江隨在意他的樣子，以前就是這樣，那時候他偏執(zhí)得多，把頭弄出血跑她面前博取關(guān)心，就是要她為他心疼。

    過了這么多年，不會再那么無聊幼稚，但某些心理也沒有根除。

    只在家歇了一個早上，九點鐘周池又去了公司。

    給江隨發(fā)信息時，他沒說實話，以為她不會發(fā)現(xiàn)，可是很不湊巧，下午他出去一趟，回來時在園區(qū)入口那邊碰見了江隨。她和一個年輕男人走在一起。

    江隨也看到了他。她認(rèn)識他的車，見他靠邊停了，她快步走過去。

    車窗降下。

    兩個人同時開口——

    “你……”

    “你……”

    周池：“你先說?！?/br>
    “你為什么在這里？不是說在家休息么？”

    周池笑笑，“我已經(jīng)好了?！?/br>
    江隨懷疑地看著他， “一點都不疼了？”

    “嗯?！?/br>
    他臉色確實好了很多，江隨沒再多說，問：“你剛剛要說什么？”

    周池：“你出來有事？”

    江隨指給他看，“就旁邊那個汽車城，現(xiàn)在是我們客戶，去了一趟。”

    “剛剛和你一起的那是同事？”

    “嗯，他是我是師弟喬銘，我跟你提過的?！苯S看了看他，趴在車窗口笑了下，“干嘛？”

    周池也笑了，伸手摸她腦袋，“……沒干嘛，隨便問問。”

    互相看了會兒，彼此都心知肚明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