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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三郎長日與他廝混,忍不住低聲調(diào)笑:“你別是惦記著夏家姑娘吧?從今往后可是沒機會了。” 何大郎想起夏芍藥欺霜賽雪一張精致面孔來,又是個嗆口的,就忍不住心里癢癢,瞪一眼吳三郎,“休得胡說?!弊约旱箵尾蛔⌒α?。 不巧寒向榮恰立在他們身邊,聽得這兩人戲語,再瞧瞧緩步從容而來的夏景行,又有喜娘引了身著嫁衣,蓋著蓋頭的夏芍藥從內(nèi)宅而來,兩個喜慶人兒漸走到了一處,沿著紅毯到得堂前,心里頓如吞了千萬把鋼針,真是一顆心也要被扎碎扎爛了,卻還只能忍著,不言不動。只怕動一動便要忍不住沖到堂前去,扯著夏芍藥的手兒不讓她拜堂。 贊者高聲唱和,夏芍藥視線只在方寸之間,與夏景行齊齊跪拜。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禮成!” 這聲音聽在寒向榮耳里,直如催命符咒一般,讓他搖搖欲墜。但各執(zhí)了紅綢一端的夏芍藥與夏景行卻渾然不知。 夏芍藥這些日子眼見得老父氣色一日好過一日,早覺得自己這決定無比正確,不管夏景行芯子里如何,就沖著夏南天的身子因著這喜事而漸漸松快起來,她內(nèi)心里對夏景行也是帶了三分感激的。 這會兒堂上賓客各自交頭耳語,夏南天被人抬到了高堂之上,看著女兒窈窕身影緩緩一拜再拜,只覺多日愁緒得解,喜笑顏開,身上也多了幾分力氣,還與下首坐著觀禮的賓客笑著打招呼。 拜完了堂,自有喜娘與丫環(huán)扶著新人入洞房。 新人各牽了紅綢的一端往新房里去,夏南天耳邊皆是吉利話兒,他撐著一口氣兒,與同行舊友寒喧,目光掠過滿堂賓客,忽瞧見寒向榮難看的臉色,便囑咐身邊侍候的小廝,多盯著他些,免得他鬧將起來。 兩個孩子自小感情融洽,若不是寒家一意孤行,他對寒向榮一向視如己出的,就為著這外甥自小遷就夏芍藥。 新人一路到得新房,那些之前在花廳里坐著的太太奶奶們都涌向了新房。夏南星可算是見著了夏景行。 她原想著,只要新郎倌生的差些,上不得臺面,比之她家榮哥兒差的遠(yuǎn)了,夏芍藥思及舊情,日子自然過不好。到時候能過成什么樣兒,還不一定呢。 哪知道才打了個照面,倒讓她吃了一驚,以她偏袒兒子的心理來說,這新郎倌比之她家榮哥兒,竟然也不差著什么,個頭竟然還要比榮哥兒高上許多,卻是個十分齊整的兒郎。 夏景行可不認(rèn)識這位姑太太。 新人坐床,揭了蓋頭,他低頭去瞧,新娘子毫無羞怯之意,倒好似悶在這蓋頭里有些氣悶,竟然悄悄長出了一口氣,這模樣倒引的夏景行唇角微彎,眸中難得的有了幾分喜意。 一眾太太奶奶頓時紛紛贊新娘子漂亮,請來的坐床童子膽兒也大,竟然往夏芍藥身上去猴,嘴里還嚷嚷著:“漂亮的新娘子。娘,我長大了也要娶這么漂亮的新娘子?!眳s是吳家大郎四歲的兒子,還不知羞的年紀(jì)。 吳家大奶奶今日也隨著婆母前來喝喜酒,卻是個臉團團的圓潤婦人,笑起來頗為親切,摸著兒子的頭直發(fā)愁:“這么漂亮的新娘子,娘從哪兒給你尋一個去?你這不是為難娘嗎?”倒引的房里太太奶奶們直樂。 獨夏南星面色有幾分難看。 眼前這富貴錦繡,原本應(yīng)該是她家兒子的。 待得宴開,新房里的太太奶奶們都要去花廳坐席,夏南生婆媳閨女自然也要去,寒向藍(lán)目光卻直往妝臺上夏芍藥的首飾匣子上去瞄。 夏芍藥房里的丫環(huán)們都知道她有這個毛病,每次來都要去瞧一瞧夏芍藥的首飾匣子,不知道把多少好東西給拿走了。 以往丫環(huán)們還想著,現(xiàn)在是表姐妹,以后便是姑嫂,對寒向藍(lán)多有相讓之意。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夏芍藥房里大丫頭除了素娥妥帖周全,秋碧是個疏曠不甚計較的性子,丁香小意周全,榴花卻最是個快言快語,火熱的性子。 旁人能忍,她最忍不得,立時便笑著過去,擋住了寒向藍(lán)依依不舍糾纏在夏芍藥首飾盒上的目光,還要當(dāng)著所有太太奶奶的面笑道:“表姑娘不去吃酒嗎?” 寒向藍(lán)眉毛都豎了起來,氣哼哼跟著夏南星與大嫂劉氏往花廳去吃酒,半道上還要向其母小聲告狀:“娘,你瞧表姐的丫環(huán),平日我來了,巴結(jié)都巴結(jié)不及。這會兒就開始把我當(dāng)賊一般防了起來。”到底還知道顧忌著在場的太太奶奶們,音量倒小。 夏南星猶如吞了一嘴的黃蓮,苦不堪言,哪里還說的出別的話來。 閨女不明白,她卻明白,夏芍藥房里丫環(huán)的態(tài)度是因何而改變。以前夏芍藥的衣衫首飾隨便寒向藍(lán)穿戴,但以后恐怕就沒這么便宜的事了。 她拍拍自家閨女的手,權(quán)做安慰。 前腳新房里的太太奶奶們?nèi)チ耍竽_榴花就開始叮囑丁香:“以后你可看好了姑娘的首飾盒子,再別讓表姑娘來隨便挑揀。姑爺進(jìn)了門,咱們以后只關(guān)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就好?!毕褚郧澳菢釉诤蛩{(lán)面前小意周全,就怕得罪了她,免得讓夏芍藥與寒向榮離心的事情再不會有了。 她嘮叨幾句,見丁香全然沒有回應(yīng),頓時氣急:“你倒是說話呀?!真是個錐子扎過來也不急的性子?!币姸∠泐l頻點頭,倒引的她笑了,還長出了一口氣:“怎么我倒覺得輕松不少呢?”結(jié)了這門親,與寒家人勢必要遠(yuǎn)著些了,不必再對著寒向藍(lán)陪笑臉,她倒覺得輕松不少。 榴花此言,在場的其余三個丫環(huán)未嘗沒有這種想法。 只素娥到底慮事周全,聽得這話便作勢要抽榴花:“瞎說什么呢?”到底是怕夏芍藥面上下不去。 寒家人再不好,那也是她的親姑姑。 卻不知經(jīng)夏寒兩家結(jié)親不成,這事兒在夏芍藥心里,再不肯念寒家人一絲絲好的。 “我也肚子餓了,快去弄一桌清淡的菜來吃?!?/br> 夏芍藥才不理會丫環(huán)們對寒家的想法呢。她連自己都未嘗不是這樣想,又如何會阻止丫環(huán)們。 等到丁香與秋碧去廚下提了一桌清淡的菜來,一字兒擺開,她毫無顧忌開吃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感嘆:“還是留在自己家里舒服?!比羰羌蕹鋈?,就算是嫁到了親姑姑家去,那也沒這么自在的。 素娥替她布了一勺子小巧的珍珠魚丸,聞言立笑:“那可不?!?/br> 新房里擺開了席面,整個夏家大宅子里的喜宴才剛剛開始。 第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