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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先生還罷了,到底是男子,神色間雖有激蕩之意,還能壓制得住,老婦人盯著他多瞧了幾眼,便低頭去拭淚。 原本與夏景行同坐一桌的兵丁們在老夫婦倆上前拼桌之時就挪到了旁邊桌上,此刻注視著大將軍桌上那詭異的氣氛,悄悄議論:“……到底怎么回事?” “上來拼個桌,瞧見大將軍也抹眼淚,這是……認錯人了吧?” 也有想象力豐富的,已經(jīng)在腦子里補了一出認親大戲,直到聽得夏景行開口,頓時驚掉了下巴:原來他也有料事如神的時候??! “外祖父外祖母若想見我,只需往燕王府送個信兒,外孫必定往府里去請安,倒讓孫兒慚愧了!” 他往外祖家送禮,就是懷著試探之意。畢竟當年王氏自盡,王家從此與寧家交惡多年,他雖已經(jīng)離開鎮(zhèn)北侯府,連姓氏也已經(jīng)改了,可追根溯源,王氏之死也是為著保住兒子在鎮(zhèn)北侯府嫡長子的地位,而不是讓他在成人之后,因為母親是被夫家休棄,自身處境尷尬。 就算王老先生夫婦從不曾當面對他口出惡言,但這么多年都不曾走動,就足以讓夏景行在心中猜測自己的存在對于老夫婦倆來說,算得是嚴重的傷害。 讓他若無其事的上門去,只怕引的外祖父母徒然傷心,索性投石問路。 就算是這投石問路,也還是基于王老先生借左光熙之手送了表禮給小平安,又有前幾日左光熙的暗示,他才肯邁出這一步。 王老太太聽得他識破了自己,也顧不得就在飯莊大堂里,眼淚頓時撲簌撲簌往下掉,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撫摸著掌心里厚厚的繭子,再想想左光熙之語,頓時哭的更厲害了。 王老先生雖然心里也有波瀾起伏,但見老妻如此,眼瞧著要失態(tài),只能對夏景行露出個尷尬無奈的笑意來,“她就是這幅樣子,你別太介意?!?/br> 二十多年不曾見過面,他已經(jīng)從當初閨女懷里那個胖娃娃長成了頂天立地的男兒郎,再想到早逝的女兒,王老太太哪里還控制得了。 夏景行只得召來伙計,要了個雅間,親自扶了王老太太往雅間里去了。 他們祖孫三人進去之后,雅間門從時里闔上之后,夏景行扶了二老坐下,行跪拜大禮。 王老先生夫婦萬沒料到這孩子對外祖家并無怨言,原還想著他自小畸零,久歷人情冷暖,心中多少會有些偏激,哪知道見了面交談之后,才知他男兒胸懷萬丈,年少委屈早已冰消雪融,卻不知此乃是夏芍藥的功勞。 夏景行自與外祖父母相認,次日便登門拜訪認親,舅舅舅母,表兄弟姊妹們,倒是熱熱鬧鬧一大家子。 寧景世與寧景蘭從小恥于以他為兄,反是王家這些表兄弟們在坊間聽多了他英勇戰(zhàn)績,對他十分好奇,倒將他圍在一處,非要聽一聽齊遼之戰(zhàn)。 俱是年輕男子,胸中自有熱血激蕩,哪怕王家以詩書傳家,所有男丁俱以讀書為要,心中也懷有一腔報國熱忱。夏景行便將十六州當年許多戰(zhàn)事講給他們聽,其中多是自己身邊英勇犧牲的袍澤兄弟,對自己的戰(zhàn)績倒不怎么提。 夏景行若是驕狂之輩,講起自己戰(zhàn)績來洋洋得意,大約也不會讓王家表兄弟們對他心中升起更多敬佩之情。但他不僅謙遜,談起戰(zhàn)爭中死難的無辜百姓,更為憐憫遺憾,倒讓這些表兄弟們更敬他心懷百姓,不怪他能居于如今的高位。 他在王家被王老太太多留了兩日,才從外面游歷回來的秦少安聽聞他到了長安,倒往燕王府去尋他,經(jīng)燕王府的管家指點,這才摸到王家門上來。 王老太太自與外孫子重逢,在他耳邊念叨了無數(shù)遍,讓他將來帶妻兒來長安,聽得他如今已經(jīng)有了一兒一女,喜的讓丫環(huán)將自己庫里東西挑出來許多,除了給外孫媳婦的,大部分都是給小平安跟綺姐兒的。 夏景行被秦少安從王家請出來之后,十分感謝兄弟仗義相救,不然再呆下去還不知道王老太太又要找出什么東西讓他押回幽州城去。 “真沒想到你還真與王家相認了。” 整個長安城知道當年舊事的,都當王家與夏景行這輩子都不會有交集。 “王家與寧家交惡,我又不姓寧。”夏景行輕松調侃。他此次來長安城,不曾見過晉王以及鎮(zhèn)北侯諸人,倒好似將這些人忘記了,哪怕與寧謙一場父子,也總歸是漸成陌路,再無交集。 夏景行與秦少安也不過聚得兩日,宮中便發(fā)了明旨,他便帶著齊帝圣旨返回幽州,處理互市劫匪案的后續(xù)。走的時候,除了秦少安前來送行,王家舅父以及表兄弟們都來送行,又有王老太太以及其余人等給他家中妻兒以及岳父的禮物,倒讓夏景行生出些牽掛來。 ——王老先生夫婦已近風燭殘年,再見亦不知何年。 “還要煩請舅父轉告外祖父母,一定要保重身體,等我有空帶了妻兒回長安來探望兩位老人家?!?/br> 駐軍守軍輕易不得離開駐地,此次夏景行前來長安也是身有公務,不然也還不知道幾年之后才能相見。 王家老太太聽得兒子轉告夏景行臨行之語,又是淚溢眼眶。年紀漸老,漸覺時時日無多,如今見了外孫子這般出息,大約到得地下,也能向她那苦命的女兒交待了。 夏景行離了長安城,一路曉行夜宿,到得幽州城之后,便按圣旨行事,對所剩劫匪進行處理,另有被劫客商的賠付問題。 留在長安城的匪首馬廷偉等人到得秋后自有刑部監(jiān)斬,其余押解在幽州的上百名劫匪受過了笞刑,便要盡數(shù)流放西北絕域服苦役。 這些劫匪成家的只有十之二三,既然圣旨之上都不曾提起株連之事,燕王便下令將這些人放了。 邢寡婦與蓮姐兒在牢里關了數(shù)月,一朝見得外面陽光,刺的雙目都要睜不開。 蓮姐兒小腹微微隆起,人卻瘦成了一把枯柴,兩腮深陷,在獄中度過了許多饑餓難捱不知前路是生是死的日子,大約是經(jīng)受住了最糟糕的境況,她如今膽子反倒大了,總有種破釜沉舟的勇氣。 才出了牢房門,她就問起守門的大牛所況,劫匪近百人,守著牢房門的哪里知道這么詳細,再聽她打聽劫匪,頓時明白了,“他們被判了笞五十,流放西北苦塞之地服役,終身不得返鄉(xiāng)?!?/br> 蓮姐兒最怕的就是大牛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此刻聽得他竟保下命來,眼前不禁眩暈,撫著肚子好容易才站穩(wěn)了。邢寡婦已經(jīng)尖了嗓了叫:“這個短命鬼兒,怎的沒死了干凈!可害苦了我兒!” 母女倆相互扶著往大牛當初賃的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