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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姐,不要說了,不就是有了金寶這個便宜兒子,我日后興許娶不著出身好,嫁妝多的媳婦嗎?沒事,這世上總有眼光足夠好的姑娘!”汪孚林打斷了長姐的話,隨即笑瞇瞇地說道,“金寶,你給我聽好了,要覺得對不起我,就好好用功,秀才舉人進士一路考上去!我就等著養(yǎng)兒防老了?!?/br> 汪元莞原本心中傷感,可聽到這話差點沒氣樂了。就連惶恐不安的金寶也忍不住咧了咧嘴,隨即小聲說道:“爹,你這要求太高了。” “別瞧不起自己,你一定行!” 有了這個小小的插曲,汪元莞僅有的擔憂也好,傷感也罷,全都暫且丟到了九霄云外,這才想起今日丈夫也同來了,趕緊催促小弟去見,又拉上了金寶。和汪元莞的沉著能干相比,其丈夫許臻不善言辭,人卻分外樸厚。 前有閑人知會他多留幾天,后有jiejie姐夫拜訪,汪孚林便又去通知了轎夫和鄉(xiāng)親還要在城中盤桓幾日,繼而晚飯時在馬家客??畲齤iejie和姐夫,幾杯小酒下肚,心情輕松的他笑嘻嘻地打趣了一句巧婦伴拙夫,立刻遭到了長姐一頓白眼??伤俏唤惴騾s仿佛對這評價很高興,拉著他又多喝了幾杯,鬧到最后,醉醺醺的他連怎么上床都記不清了。 汪孚林一夜好睡,金寶卻一整個晚上輾轉(zhuǎn)反側(cè),完全沒睡好。明明汪孚林已經(jīng)解決了那樣的大危機,他也不用再擔心惡棍兄長的欺凌,可他就是沒辦法入睡。只要一合眼,他的眼前就會浮現(xiàn)出明倫堂上那一幕幕情景,耳邊就會傳來汪元莞的嘆息,還有那你一定行的鼓勵。 他那弱小的脊背上分明已經(jīng)解脫了一個最大的負擔,可轉(zhuǎn)眼間又背上了另一個沉甸甸的包袱,可這一次,他不斷給自己鼓勁,一定要好好讀書。 于是,等到次日大清早起來時,一宿沒合眼的他特意到外頭提了冰冷的井水洗臉,把自己收拾得精精神神才去服侍汪孚林??伤麆倓傔M房間,就發(fā)現(xiàn)汪孚林也已經(jīng)起了,這時候業(yè)已穿戴整齊,正在彎腰穿云履。他快步上前正要幫忙,剛蹲下腦袋上就被拍了不輕不重的一下。 “別忘了從今往后你不是奴仆,這些事就不用做了。”沒有給金寶反對的機會,汪孚林便站起身來,眨了眨眼睛說道,“昨天那家伙既然有意賣關(guān)子,今天咱們就自己去打聽打聽,總不成一味守株待兔,做個瞎子聾子!” 金寶聽到咱們兩個字,一時高興得無以復加,剛剛那一丁點小小失落立刻無影無蹤,立刻連連點頭道:“好,我都聽爹的!” 說是打聽,汪孚林卻沒有半點打聽正事的架勢,帶著金寶在縣城滿大街閑逛。和府城相比,歙縣縣城只筑起城墻二十余年,圈占的范圍并不算大,幾條大街都是有數(shù)的。汪孚林既然把金寶當成了兒子,除卻買給他的零嘴,零零碎碎還買了兩本詩集,再加上捎給家里兩個meimei的禮物,給幾個幫忙的鄉(xiāng)親置辦的禮物,整整花了四兩銀子,幸虧都是讓人送回客棧去的,否則就算雙手雙腳齊上也根本拿不下。 當他繞了大半圈,終于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時,登時笑了起來,等前頭幾個主顧心滿意足離開之后,他才遞了三文錢過去。 “一串糖葫蘆?!?/br> “好嘞……咦,林哥兒?”松伯麻利地取下一串糖葫蘆正要遞過去,這才認出面前的人,登時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小老兒昨天正好沒進城,竟是錯過了你那場翻盤好戲,想想就后悔!金寶有了林哥兒這樣的爹,真是好福氣,老規(guī)矩,小老兒請你吃糖葫蘆,今后記得要孝順你爹!” 今天這已經(jīng)是第三個人對自己說這話了,金寶不禁心情復雜。他還沒來得及說話,糖葫蘆就已經(jīng)塞到了自己手中,只能趕緊道謝。他還小,當然也和其他孩子一樣愛吃甜食,但從前在兄長手底下能吃飽就不錯了,自從跟了汪孚林,每次松伯送糖葫蘆來,除卻二娘和小妹,剩下一支就是他的,現(xiàn)在回想起來,他哪里不知道,早在很久之前,汪孚林就已經(jīng)打定了主意。于是,他捏著這輕飄飄的糖葫蘆,半晌都沒有咬上一口,直到突然聽到有人在催促自己。 “爹?” “發(fā)什么呆,我叫你行個禮謝謝你松爺爺,不止是為了他送給你糖葫蘆,還有謝他幫忙在外頭放出我買侄為奴的風聲。要不是如此,你哥哥說不定不會在這時候起歹念,我也沒有這么容易就把你搶過來當兒子!現(xiàn)在,你知道你前天晚上有多冒失了吧?” 金寶瞠目結(jié)舌地看著那憨厚的老貨郎,突然眼睛濕潤,喉頭哽咽了起來,慌忙退后一步深深施禮,卻被松伯一把攙扶了起來。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我小時候最愛聽人說書,沒想到一大把年紀還能真正行俠仗義一趟?!彼刹呀饘毸突亓送翩诹稚磉叄@才笑了笑說,“但林哥兒好決斷,好胸襟,我實在佩服得五體投地。不過,小官人就不曾擔心過我多嘴說破這關(guān)節(jié)?” “松伯古道熱腸,哪是那等人?再說,你只不過對人嘮嗑,說是在松明山村,有個剛進學的秀才竟然買了同宗侄兒為奴,難道不是?”見老貨郎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汪孚林又誠懇地說道:“等回鄉(xiāng)之后,我請兩個meimei在家里備辦酒飯,好好敬您幾杯酒!” 一老一少正聊得高興,就只聽大街上突然鳴鑼敲鼓,旋即就有一個快班快手匆匆跑過,卻是大聲嚷嚷道:“葉縣尊告示全城,今日并案公審千秋里松明山村人汪秋苛虐親弟,假造印信文書一案;戶房典吏萬有方假造戶房印章一案;戶房司吏劉會、快班幫役劉三叔侄勾結(jié),誣陷生員一案!” 眼見得那快手大聲公示,漸漸跑得遠了,須臾就有很多百姓往縣衙蜂擁而去,汪孚林登時笑了。 這三樁案子似乎都和他脫不了干系!卻不知道,昨天知縣葉鈞耀去見徽州知府的事,到底什么進展! 他想了想,側(cè)頭一看金寶問道:“怎樣,你要不要去縣衙看熱鬧?” 金寶卻咬了咬嘴唇,半晌才搖了搖頭,低聲囁嚅道:“他畢竟是我哥哥,我不想看他凄慘的樣子……” 汪孚林立刻明白了過來,轉(zhuǎn)念一想,這熱鬧大不了就是審完之后啪啪啪地打板子,昨天已經(jīng)看過一場殺威棒了,今天不如就算了。只不過,他還是問了一句:“那你娘的下落,你不想知道?” 金寶登時咬了咬嘴唇,最終低聲說道:“我哥的性子我知道,他如今恨我入骨,一定不會告訴我的!” 汪孚林長嘆一聲,有心無力地安慰了金寶兩句。當松伯表示要去湊個熱鬧,他便與其道別,帶著金寶又晃悠逛了一會街,偷得浮生半日閑,得來不易??! 第十六章 好一頓竹筍烤rou 直到午后在外頭用過飯,汪孚林才和金寶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