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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投帖登門sao擾,擺事實(shí)講道理,最后祭出了位列名宦祠這樣一個大殺器,終于讓有志于在仕途上走得更遠(yuǎn)的葉大縣尊艱難做出了選擇。事實(shí)上葉鈞耀和汪孚林一樣倒霉,上任之初那番慷慨激昂的講話,以及后來每每掛在嘴邊的謀福減負(fù)四個字,全都在他身上打滿了均平派的烙印,在祖制派那批人看來已經(jīng)站隊(duì)了,否則也不會算計(jì)上這位縣尊。 所以,出了知縣官廨書房的汪孚林長舒一口氣。他自己已經(jīng)倒霉地被殃及池魚了,如今親手把一個地位更高的人拉下水,心情總算輕松了點(diǎn)。 雖說他起初完全想明白其中關(guān)節(jié)后,有些不大高興,可現(xiàn)如今身為根正苗紅的歙縣人,站在自家父老鄉(xiāng)親那一邊謀求減稅那是必須的,再加上他已經(jīng)被程奎等歙縣生員,趙五爺這樣的鐵桿均平派視作為自己人,那還有什么好埋怨的?胳膊肘只能往里拐,必須往里拐! 他連續(xù)到這里死纏爛打三天,第一天從正門出去碰到趙思成,第二天第三天,他卻沒興趣每次都得在那些吏役面前扮一個無知小秀才,干脆走了知縣官廨后門。昨天還有個人帶路,但今天卻連帶路的人都沒了,顯然葉縣尊在做出選擇后也有點(diǎn)心理障礙,沒顧得上這茬。好在他不是路盲,走了三遍哪能不記住。這會兒,他一面走一面在心里思量,回頭對趙五爺和劉會二人分享這個好消息,同時根據(jù)計(jì)劃,快速解決掉賬面虧空以及糧長這兩個大麻煩。 “汪小相公。” 聽到迎面突如其來的這個聲音,正心不在焉想事情的汪孚林立刻抬起了頭。卻只見來的是一個十四五歲的俏麗少女,丫鬟打扮,眉清目秀,屈膝行禮之后便大大方方地說道:“我家小姐差小婢問汪小相公一聲,一連三日造訪我家老爺,眼下是否已經(jīng)大功告成了?” “咦?”汪孚林聽到小姐兩個字,猛然想起金寶曾經(jīng)提過的那位葉小姐,還有那句奇怪的期待,他立刻猶如提高了警惕,若無其事地挑了挑眉道,“我來求見縣尊,乃是為了我家的私事,葉小姐這話我不太明白?!?/br> “小婢只是個傳話的?!蹦茄诀呙蜃煲恍?,又繼續(xù)說道,“小姐說,老爺是想做名宦,可八股文章做得好,不代表治理一縣的本事強(qiáng),還請汪小相公拉了老爺下水之后,千萬多多襄助,不要坑了他。否則……” 這否則兩個字故意拖了個長音,再加上其他這若有所指的話,汪孚林登時只覺得后背汗毛根都豎了起來。 沒道理啊,葉鈞耀那完完全全就是個書呆子菜鳥縣令,怎么女兒反倒比父親還精明? “否則小姐在府城手帕交遍地,別怪她在段府尊家的夫人和二位小姐面前說幾句話?!毖诀咝Φ眠B眉毛都是彎彎的,隨即又補(bǔ)充道,“小姐還說,如果汪小相公答應(yīng),那么府衙那邊的動靜她可以幫忙打探一二,有道是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還請汪小相公斟酌。” 這還真是威逼利誘,連引經(jīng)據(jù)典都來了! 汪孚林又好氣又好笑,當(dāng)下一本正經(jīng)地說:“那還請姑娘回復(fù)葉小姐,我雖說年少淺薄,但至少做事很有底線,葉縣尊對我有知遇之恩,我只會幫助葉縣尊贏得廣大歙縣父老鄉(xiāng)親的尊敬愛戴,絕對不會坑了他。至于打探消息之類的事,還請葉小姐小心為妙,最好不要再做。否則,萬一段府尊是那種很忌諱婦人干政的人,到時候機(jī)關(guān)算盡,反誤了卿卿,那就弄巧成拙了。” 那丫鬟沒想到竟會得到汪孚林這樣一個回答,登時目瞪口呆。眼見得他笑瞇瞇拱了拱手還禮,就這么瀟瀟灑灑離去,她不禁一跺腳,慌忙去找自家小姐稟報(bào)??墒?,當(dāng)她一五一十原話復(fù)述了一遍之后,就只見自家小姐竟沒有意料之內(nèi)的嗔怒,反而若有所思笑了出來。 “機(jī)關(guān)算盡,反誤卿卿……他這么說,我總算不用擔(dān)心爹了?!?/br> “小姐,可他后半截話說得那么氣人……” “他也沒說錯,段府尊還真的就是忌諱婦人干政的古板性子,他家里夫人小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兩個公子更是一個比一個道學(xué),除了三節(jié)兩壽,別人都去,我不好不去,否則,你看我去府城的時候,看到府衙就繞道走!本來就只是想詐一詐他,看他打什么鬼主意,沒想到還被人識破了。” 第四十五章 贈君徽州府志 葉小姐輕輕皺了皺鼻子,又歪著頭想了一想,最后指使丫鬟道:“派兩個妥當(dāng)人,把我之前得的那套送去給汪小相公。對了,不要說是我送的,就說是爹送的?!?/br> 當(dāng)汪孚林又去了一趟歙縣學(xué)宮,再次把趙五爺悄悄帶了進(jìn)去見了劉會,轉(zhuǎn)達(dá)了這一層意思之后,他又和他們就接下來如何行事商量了好一番,方才回了馬家客棧??伤澳_剛剛坐下,還沒來得及坐下喝上一口水,后腳秋楓便在外頭敲門道;“小官人,葉縣尊讓人送書來了?!?/br> 送書?什么書?走的時候沒聽那位縣尊提起??! 汪孚林滿頭霧水,等兩個家丁各自雙手抱著一摞書進(jìn)了院子,看樣子還不是一本兩本,而至少是一二十本,他便更加吃驚了。然而,從這些人口中,他只知道書是葉縣尊吩咐送的,其他的囑托一個字沒有,甚至也沒捎帶什么手書字條解釋一下。這會兒金寶也還沒從縣衙李師爺那兒下課回來,他也只能留下書,打賞了這兩個家丁之后,就招呼了秋楓一起把書搬進(jìn)了堂屋。解開外頭包著的那一層油紙,他就看到了封面上的書名。 。 秋楓這幾天雖說也被汪孚林支使跑了幾處地方,但無不是東一榔頭西一棒槌,他根本沒辦法從這些瑣碎的行動中明白主人的真正用意,唯獨(dú)只知道縣尊對自家主人頗為看顧,只要投帖就會接見。此刻,他忍不住問道:“小官人,縣尊送這來是什么意思?” 汪孚林正在一本一本地清點(diǎn),發(fā)現(xiàn)整整二十二卷,而且恰是嘉靖四十五年編纂的,距離如今只過去了四年,他仔細(xì)思量了一陣,心里便有了計(jì)較,此刻不禁笑道:“如果我沒猜錯,應(yīng)該不是縣尊送的?!?/br> “不是縣尊?難道還會有人敢冒充縣尊給小官人送書?” “有人送書是好事,管他是誰送的,我正好想看!”汪孚林把這些書按照分卷一一摞好,隨即就拍了拍手說,“你若喜歡也盡管看?!?/br> 見汪孚林說著便徑直往外走去,秋楓瞅了一眼這兩大摞書,有些不以為然。又不是下科場時派得上用場的經(jīng)史子集,也不是名人文集,有什么好看的? 雖說近日東奔西走,對徽州府和歙縣那些人文地理風(fēng)土人情多了不少了解,但這一套對汪孚林來說,仍然是雪中送炭。也正因?yàn)檫@個,他當(dāng)即喚來掌柜,拜托其找個伙計(jì)去書坊問一聲可有歙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