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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說道:“洪老先生既然這么說,那就請汪孚林那一桌眾人都上樓來一會吧?!?/br> 作為歙縣令,一縣父母官,葉鈞耀今天座次僅次于段朝宗,畢竟他也是主司。這會兒聽到段朝宗這話,原本正用飲酒來掩飾心頭不滿的他頓時嗆著了,那咳嗽聲止都止不住。汪孚林和金寶父子他不擔心,可問題在于,混在同桌的還有李師爺和他家兒子!如果他知道還要加上秋楓這么一個書童,這會兒恐怕就要更加無措了。即便如此,眼看著樓梯上出現(xiàn)了那一行人的身影,他還是感到一顆心跳得飛快。 只希望自家那胖兒子老實一點,最好別說話! 別的暫且不論,這上樓的一行六人中,只說年紀,最大的李師爺也才不到二十,程乃軒十六,汪孚林十四,葉小胖和秋楓十一二,金寶八歲,在今日老少不一的生員中,這無疑是極其年輕的陣容。哪怕葉小胖圓滾滾的,五官卻長得無可挑剔,至于汪孚林在內的其他人更是一等一的俊朗標致。只是一入眼,就連徽州知府段朝宗也忍不住暗自點頭,目光落在年紀仿佛的汪孚林和程乃軒身上,尋思那個才是正主。 眼見自家胖兒子那身材猶如鶴立雞群,葉鈞耀很想找一條地縫鉆進去,第一次覺得女兒死抓兒子減肥是正確的。眼見得葉小胖隨眾像模像樣揖禮,他稍稍按捺了緊張的情緒舉杯飲酒,誰曾想身邊段府尊突然開口問道:“咦,這不是葉賢侄么?你怎的來了?” 葉鈞耀頓時不幸地又嗆著了。他竟然忘了曾經(jīng)帶著自己一雙子女拜見過府尊! 就在他只覺今天簡直是來丟臉的時候,就只見葉小胖再次躬身行禮道:“回稟府尊,我聽說今日徽州一府六縣英才盡聚狀元樓,有意前來一睹風采,激勵自己今后好學上進,蟾宮折桂,所以再三央求父親不成,就厚顏混了進來。此事父親一無所知,還請府尊不要怪罪父親。” 段朝宗之前只對葉小胖的身材有印象,其他早就忘干凈了,此刻見葉小胖不卑不亢口齒流利,胖墩墩的反顯可愛,他頓時笑了。因見主桌其他鄉(xiāng)宦有的若有所思,有的不明所以,他就笑道:“這是葉知縣家公子?!?/br> 聽到身邊眾人或敷衍或真心地給了胖兒子幾句稱贊,葉鈞耀這才終于結束了痛苦的嗆咳,心里不斷感謝諸天神佛,沒讓兒子丟臉。為了轉移別人的注意力,他趕緊再次咳嗽一聲道:“孚林,金寶,府尊和各位老先生都對你好奇得很,你還不帶金寶上前見過各位?” 剛剛用最快的速度教了葉小胖一段說辭,此刻見其過了關,轉眼就輪到了自家父子,汪孚林便帶著金寶上了前。他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兩次大陣仗了,這會兒再假裝緊張有些不切實際,因此他當然挺鎮(zhèn)定。和他相比,金寶卻貨真價實地緊張,若不是想到后頭還有李師爺撐著,他興許會鬧出同手同腳的笑話來。 就在這時候,席上突然拋來一句突兀的話:“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sao數(shù)百年,這真是汪孚林你的詩?” 第六十五章 猜得到的開頭 這會兒底下一樓二樓那詩詞歌賦齊飛的景象暫時告一段落,三樓之上的諸生看到汪孚林這一行六人浩浩蕩蕩上來,其中還夾帶著一位葉公子,一時有些小小的sao動,但隨著這樣一句話落地,整個樓面上出現(xiàn)了片刻的寂靜。緊跟著,各席之上就先后有人霍然站起身。 可誰都沒有李師爺反應來得快。和這些即將赴考的秀才們衣著沒多大差別的他面色一沉,旋即反問道:“敢問這位先生,如果這首詩不是汪賢弟做的,那是誰做的?” 剛剛說話的人位列次桌,乃是一個不到五十的富態(tài)鄉(xiāng)宦。見這一樓上來的生員中有人竟敢用這樣的口氣反駁自己,他登時有些面子上下不來,當即冷笑道:“世風日下,如今生員竟連禮數(shù)都不懂得了。我這是在問汪孚林,外人胡亂插什么話?歙縣縣學真是越來越?jīng)]規(guī)矩,想當年我在祁門縣學的時候……” 程奎本已經(jīng)站起身來,聽到這問話的祁門鄉(xiāng)宦陳天祥竟是一棒子直接打到了歙縣縣學的身上,接著又自說自話,他登時為之氣急??伤€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就被背后一股大力給硬生生按得坐了下來。他氣惱地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是本該與汪孚林站在那邊主桌前的程乃軒,他不禁大驚問道:“你怎么……” “噓!”程乃軒不但對程奎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對其他那些要打抱不平的歙縣生員也做了同樣的手勢,這才壞笑說道,“奎哥,我知道你要說,我和雙木何等交情,怎么能夠臨陣脫逃,可那里實在是用不著我啊。你先別急,讓那老家伙自顧自說個夠,接下來他就要傻眼了!” 吳中明跟著坐下,見那邊陳天祥還在痛心疾首滔滔不絕,他一面示意其他幾個歙縣生員稍安勿躁,一面沖程乃軒低聲叫道:“這時候你還賣關子,快說!” 程乃軒卻依舊沒開口,直到那邊廂老鄉(xiāng)宦的說教暫時打了個頓,他方才眼睛一亮,嘿然笑道:“瞧好,來了!” “這位老先生剛剛責備我不懂禮數(shù),我也不是不能賠個禮,只不過,隨口臆測我便是歙縣生員,這卻有些好笑了。”李師爺不緊不慢地起了個頭,見陳天祥登時面色一僵,他不等其重整旗鼓,就好整以暇地說道,“第一,我不是歙縣人,甚至也不是徽州人,我是寧國府人;第二,我不是生員,而是隆慶元年的舉人;第三,我是葉縣尊禮聘的門館先生,葉公子的授業(yè)師長,規(guī)矩二字如果我不懂,想來東翁也容不下我。” 汪孚林剛剛在下頭已經(jīng)見識過李師爺?shù)膮柡?,現(xiàn)如今見他不慌不忙一番話,又將這么一個向自己發(fā)難的人擠兌得面色難堪,他只覺得李師爺日后若金榜題名,不做那種專職噴人的御史簡直可惜了!就只見陳天祥這個本主固然措手不及,主桌和次桌上的其他鄉(xiāng)宦也同樣大為意外。一時間,起頭因為胖兒子混進今天英雄宴而受人關注的葉縣尊,又再次搶了其他人的風頭成為焦點。 只不過這次葉縣尊卻顯得極其鎮(zhèn)定。他對一旁的徽州知府段朝宗欠了欠身,這才笑著說道:“李師爺雖說受我禮聘教授犬子,但他實則是因為想找個清凈地方讀書,以備明年春闈,入我之幕實在屈才了。無論是學問、規(guī)矩、性情、為人,他這個隆慶元年的南直隸亞元都無可挑剔!至于孚林,他仁孝兩全,本縣很是嘉賞,此前他入城為父親之事奔走,本縣問過李師爺?shù)囊馑贾?,便召其養(yǎng)子金寶與犬子一道從學于李師爺。” 別說汪孚林才給自己解決了一樁大麻煩,一定要維護,就是李師爺,只憑這些天教導自家胖兒子的盡心盡力,葉縣尊也絕對要堅決維護! 一連碰了兩個硬釘子,陳天祥哪里不知道今日已經(jīng)不能善了??蛇@會兒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