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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么一身家常衣裳出來,一見汪孚林便有些著急地問道:“可是又出了什么事?” 汪二娘受騙上當(dāng)?shù)氖拢翩诹直鞠氩m著長姐,可思前想后覺著汪元莞那么要強的脾氣,若是以后從別人口中得知反而不美。于是,他笑著請長姐在身旁的椅子上坐下,確定并沒有外人在,這才低聲把汪道貫所言始末都說了,又說明自己暫時搬到了縣后街上那座二進小宅院。見汪元莞又傷心又焦急,他便勸解道:“大姐,事情既然發(fā)生了,開解二娘固然要緊,但解鈴還須系鈴人,我已經(jīng)說動了葉縣尊,私下調(diào)動人手追查那個騙子?!?/br> 作為長姐,汪元莞想到的是倘若自己還沒出嫁,一定會死守門戶,不至于讓meimei鑄成大錯,哪怕真著了道也是自己的錯,meimei不必這樣因羞憤險些出事。如今,她一門心思都在于如何勸慰人,可汪孚林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想到了更前面。她直勾勾地盯著弟弟看了好一會兒,這才恍然回神。 “小弟,我知道你是為了二娘??傻锒枷M愫煤米x書,而不是把心思都花在這種雜事上……” “大姐,你不是外人,我就實話對你說吧?!蓖翩诹种朗碌饺缃瘢话涯菍哟皯艏埻逼?,日后父母二老歸來,他肯定還要被死壓著去科舉。當(dāng)即,他就用沉痛的語氣說道,“其實,那次我被兩個惡棍轎夫所傷,雖說皮rou傷都養(yǎng)好了,但還是有后遺癥留下。我多年苦讀的四書五經(jīng),那些八股文章,這些記憶我?guī)缀醵枷氩惶饋砹?。我從前是不想讓你們?dān)心,所以這才一直沒說?!?/br> 見汪元莞面色慘變,整個人甚至要死死抓著扶手才能坐得穩(wěn),他趕緊起身攙扶了她一把,這才低聲說道:“這件事我只對大姐你說過,希望大姐就藏在心里,日后不要對爹娘提起,也不要告訴二娘小妹,這就算是咱們的秘密。哪怕不能繼續(xù)科舉,我也能支撐這個家。” 終于從那種幾近于絕望的失落中掙脫出來,汪元莞終于竭力讓自己冷靜了下來。見汪孚林從容坐在那里,臉色鎮(zhèn)定,仿佛絲毫不需要人勸慰,她的心中不禁又苦澀又驕傲,好容易才迸出一句話來:“好,大姐一定給你保密?!?/br> 終于暫且蒙混過去了! 汪孚林雖說有些抱歉,但更多的是如釋重負(fù)。他也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當(dāng)即低聲說道:“今天我來見大姐,其實還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我需要一個誘餌,思來想去……” 他這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只聽外頭突然傳來了一個歡快的聲音:“臻大嫂子,我來找你說話了!” 汪孚林抬頭看去,就只見門前斑竹簾外依稀有人影晃動,很快又傳來了一個聲音:“大奶奶,是本家九小姐來了!” 若是平時,本家天真爛漫的九小姐許薇跑來找自己說話玩耍,汪元莞只會高興,可這會兒弟弟正有要緊話交待,她就有些為難了。她正想開口說請許薇去見自家婆婆,誰曾想斑竹簾被人揭開了一條縫,隱約可見是一個通身鵝黃衣裙的少女正在那兒窺視。無奈之下,她只能抱歉地對汪孚林笑了笑,隨即起身迎了上去。果然,少許打起斑竹簾后,她就看到許薇對自己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眼睛卻還在往屋子里瞟。 “小薇,我這會兒正見弟弟,你先去娘那兒小坐片刻,我一會兒送了人就來?!?/br> 許薇皺了皺鼻子,這才低聲嘟囔道:“好容易這么巧,我本來還想聽汪小相公親口說一說那天英雄宴的事呢。臻大嫂子,隔屏風(fēng)說會話不行嗎?” 汪元莞只覺又好氣又好笑,用眼神打發(fā)自己吩咐在院子里看著的那小丫頭去稟報婆婆柯氏一聲,她就親昵地刮了一下許薇的鼻尖,這才輕聲說道:“知道你們那衣香社沒事就拿這些亂七八糟的坊間奇談當(dāng)真,可到底男女有別,哪有你這樣好奇心滿滿的?!?/br> “又不止是我,祖母也好奇的?!痹S薇有些心虛為自己辯解了一下,隨即又趕緊補充道,“再說,明月jiejie也一次不拉地來參加咱們衣香社的活動!” 汪孚林耳朵本來就尖,大姐和外間那許家九小姐的對話他幾乎都聽得分明,這會兒捕捉到明月jiejie以及衣香社這幾個字,他立刻想起了屏風(fēng)后那丟臉的一推,當(dāng)即心中一動。尋思了一陣子,他起身悄悄走到長姐身后,用很輕的語調(diào)說道:“大姐,我本就有事求老夫人幫個忙,能不能讓九小姐捎句話回去?” “好呀,我一定原原本本捎回去!” 許薇簡直覺得這句話來得太及時了,立刻討好地對汪元莞笑了笑。眼見這位臻大嫂子無奈讓路,她雀躍十分地進了門,找來找去卻沒發(fā)現(xiàn)什么屏風(fēng),最終便干脆掩耳盜鈴一般躲在了汪元莞身后,拿人當(dāng)起了擋箭牌。直到汪元莞沒好氣地把她拉上前來,她方才行了個無可挑剔的萬福禮,眼睛忽閃忽閃的。 “汪小相公有什么話要我?guī)Ыo祖母?” “借一件古董或珍玩。不要那些極其珍貴的,最好小一點,價值五百兩左右的東西。” 對于許薇來說,這樣一個要求無疑讓她又納悶又猶豫。畢竟,她固然很得祖母寵愛,但每個月的例錢也是有數(shù)目的,而家里一應(yīng)擺設(shè)全都出自公中,就連祖母偶爾因為高興賞她點什么,都會引來叔父嬸娘們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可是,面前這位卻是創(chuàng)造了讓衣香社姊妹們津津樂道的很多奇跡,總不至于是看中了自家東西。于是,她索性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柕溃骸巴粜∠喙胍哦渫娓墒裁???/br> “我需要你家一件有點名氣的東西當(dāng)誘餌?!蓖翩诹中α诵?,見許薇那眼睛立刻瞪得老大,赫然極其感興趣的樣子,他就輕聲說道,“具體事情現(xiàn)在天機不可泄露,九小姐還請回稟令祖母一聲再給我答復(fù)。當(dāng)然,除了借古董,也請借給我一個人,一來這么貴重的東西總得要人看著,二來我也需要一個人配合我演一場戲。不過,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還請九小姐只告訴令祖母,哪怕你那些衣香社姊妹也一個都別說,否則我就慘了。” 聽到是借東西當(dāng)誘餌,又聽到還要從自家去借人幫忙演戲,許薇只覺興奮極了。奈何接下來她無論如何追問,汪孚林都不肯透露具體計劃,只是把自家meimei汪二娘被一個老騙子坑苦了的事情說了,她一時義憤填膺,隨即滿口答應(yīng)汪孚林只將此事告訴祖母,絕不對外人說。 而汪孚林瞥見汪元莞對自己點頭,知道這小丫頭還靠得住,卻又從她那兒套了不少話。比如所謂衣香社,是徽州這府城縣城各家大戶的閨秀們,私底下互娛的一個組織,每次聚會的地方或在這家,或在那家。能夠被拉進來的,都是能得到其他人認(rèn)可的千金。葉明月便是隨父上任不過半年,就被拉進了那個小圈子里頭,憑借明朗大方得到了幾乎所有人的認(rèn)同,那位知縣千金也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