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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發(fā)跡之路實在走得太快,所以他至今都還沒習(xí)慣,這么一個當(dāng)了幾十年白衣書辦的角色突然和自己平起平坐,臉上笑容要多假有多假。而吳司吏也老大不客氣,進(jìn)來之后就笑瞇瞇地說:“張司吏真是會享福啊,老爺……嘖嘖,我這輩子可都還沒人叫過我老爺?!?/br> 沒想到對方竟從這找茬,張旻頓時面色一僵,隨即就若無其事地說:“不過是隨便亂叫,聽著圖個舒坦,吳司吏你別笑話我。今天你來這是……” “還不是為了劉會那個小兔崽子!”吳司吏眼神中兇光一閃,隨即就惡狠狠地說,“這小兔崽子竟然給我下套!” 張旻只覺得這是瞌睡也有人送枕頭,登時打雞血似的精神了起來:“愿聞其詳!” 這天晚上,送走舅舅的汪孚林留下劉會在家里密商了許久,這才請康大護(hù)送了他們夫妻回去,隨即便站在明廳里暗自發(fā)呆。他眼下已經(jīng)是增廣生了,而看葉鈞耀和馮師爺那意思,只要程奎等人的鄉(xiāng)試成績一出來,他鐵定能得手一個廩生名額,但問題在于歲考,廩生歲考考不中一等就會不發(fā)廩米,那他要這個名頭有什么用?而且秀才只是漫漫科場路的第一步,他這水平要考舉人不是一丁點懸,可要弄個歲貢監(jiān)生,那還得跑京城去。 最重要的是,監(jiān)生可不像他現(xiàn)在這樣能隨便逃課,尤其是歲貢的監(jiān)生,被拿住逃課是要送到繩愆廳打板子的! “爹?!?/br> 聽到背后這聲音,汪孚林趕緊扭頭一看,見是金寶正站在隔屏那兒,他不禁干咳了一聲,把那愁腸百結(jié)的一張臉給收了起來,努力想要擺出一副為人父的嚴(yán)肅表情??墒?,他前世今生全都是第一次當(dāng)?shù)诮饘毭媲按蠖鄶?shù)時候都是愛咋咋的,這會兒見小家伙規(guī)規(guī)矩矩的,他實在覺得沒意思,便索性招招手示意人過來。 “偷聽了多少?” 汪孚林早就知道家里人全都有偷聽的壞習(xí)慣,索性在這明廳說話,反正后頭兩個meimei加上金寶是最親近的人,嘴還是挺嚴(yán)的。至于前頭,葉青龍和秋楓彼此互相牽制,也不至于鬧出太大的事情來。這會兒他一問,就只見金寶頓時有些心虛,遲疑好一會兒方才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道:“都聽到了?!?/br> “那都聽懂了?” 面對這一句追問,金寶頓時氣餒了下來,神情低落地?fù)u了搖頭。這時候,汪孚林才滿意了。有聽沒有懂,這才是八歲的孩子,否則豈不是妖孽?又不是人人都和他一樣,少年郎的身體,成年人的心,他都差點沒因為這強大的反差而瘋魔!而讓他沒想到的是,金寶竟是從背后伸出了手,將手里的幾張紙送到了他的面前。他有些納悶地接過,只掃了一眼就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 要是他沒看錯,這似乎是一篇完整的八股文吧?他是聽說過李師爺已經(jīng)開始給三個學(xué)生講制藝,可他以為還是從破題開始,可這已經(jīng)開始寫文章了? 他趕緊一目十行掃了一遍,發(fā)現(xiàn)破題倒仿佛符合李師爺?shù)膶徝?,文筆結(jié)構(gòu)卻還比較稚嫩,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即便如此,這驚嚇也已經(jīng)很足夠了??蛇€沒等他想好該怎么點評這很可能是金寶第一篇制藝的文章,外頭突然傳來了吵吵嚷嚷的聲音。 “走,進(jìn)去說清楚!” “你還倒打一耙?別抵賴,白天我可看得明白,你和那個可疑人嘀嘀咕咕的!” 說話間,就只見秋楓和葉青龍彼此互相揪著領(lǐng)子,就這么進(jìn)了明廳來,臉上全都是氣鼓鼓的。 第一二二章 jian細(xì)? 中秀才,換房子,收田地,送丫鬟,這是汪孚林從前在某些中看慣的套路。在他看來,這才能算是一個大明朝小秀才應(yīng)該有的美好生活。 可事情攤到他頭上就不對勁了,他就猶如一個四處撲火的救火隊員,哪里火燒起來就往哪上。房子是換了,問題是別人的,這房租他之前倒是想給汪道貫,人卻大手一揮說年底結(jié)算——到底沒說不收!丫鬟也有人送了,可連翹現(xiàn)如今在伺候他那兩個meimei,他幾乎連影子都瞧不見。至于田地……誰說中秀才就一定有人投獻(xiàn)田地的?松明山有進(jìn)士有舉人,還有好幾個或游學(xué)或在外求學(xué)的生員,壓根就沒人對他提這一茬! 但最最微妙的,是程老爺和程乃軒父子兩個硬塞給他的這兩個小廝! 所以,汪孚林看著這互相揪著彼此的一對少年,突然覺得有些牙癢癢。他放下手中那金寶的文章,按著扶手便似笑非笑地問道:“你倆又怎么了?” 這會兒他完全忘記了,之前是他自己把葉青龍交給秋楓管束的。這一對想當(dāng)初在米行門口就能夠因為幾句話不合意吵得面紅耳赤,眼下還要共處一室,那光景只是想一想就已經(jīng)很可怕了。于是,他開口一問,葉青龍立刻松開了揪著秋楓領(lǐng)子的手,隨即滿臉氣呼呼地往地上一跪。 前米行當(dāng)鋪小伙計是膝蓋骨最軟的,跪下之后就指著秋楓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小官人,秋楓是jian細(xì)!” 秋楓頓時臉都黑了。他到底是讀書人,知道男兒膝下有黃金,做不出來像葉青龍這樣沒臉沒皮說跪就跪??墒?,面對這樣嚴(yán)厲的指責(zé),他再也無法淡定,直接往葉青龍身邊一跪,卻是聲音顫抖地說:“小官人,是他銜恨我老是盯著他的錯處,所以胡說八道污蔑我!” 汪孚林看著跪在面前求主持公道這一對,忍不住有些頭疼。他這時候終于想起這倆貨的矛盾從何而來了,眼珠子一轉(zhuǎn),看到金寶交了文章卻沒得到評價,還在旁邊不知所措地站著,他突然眼珠子一轉(zhuǎn)。他招手把金寶叫了過來,也不理會地上這兩人,笑瞇瞇地說道:“剛剛那文章寫得很好,假以時日,你一定會青出于藍(lán)而勝于藍(lán),這也是李師爺?shù)钠谕,F(xiàn)在么,交給你一個任務(wù),把秋楓和葉青龍之間的事情搞明白了,再來回報我!” 見汪孚林竟是當(dāng)起了撒手掌柜,站起身就這么回隔壁屋子里去了,金寶登時目瞪口呆。同樣不能接受的還有葉青龍和秋楓,兩人正要開口說什么,汪孚林卻突然頭也不回地說道:“記住了,這是給你們?nèi)齻€的考驗!” 其實他是奔波一天累死了,只想早點倒頭就睡! 金寶眼睜睜看著汪孚林消失在那邊門里,頓時手足無措。下一刻,他才意識到兩人還跪在自己面前,趕緊開口說道:“你們都先起來……唔,慢慢說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記下之后,一會兒就去稟告爹?!?/br> 由金寶來稟告汪孚林,葉青龍和秋楓都覺得這是無可奈何的最好辦法了。于是,兩人彼此互瞪一眼,這才站起身來。正要搶著辯解,金寶卻一指秋楓說:“先來后到,秋楓,你先說。葉青龍,你等秋楓說完之后再說。不許搶著說話,否則我記不清到爹面前一通亂說,到時候你們可別怪我!” 小家伙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