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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么一個話題后,葉鈞耀看到段朝宗那張臉?biāo)⒌睦L了,他頓時腹誹不已。看來段朝宗知道此事,其他相關(guān)人士也全都知情,可一個個人卻誰也不告訴他,要不是那次汪孚林打探之后對他捅破了,他這個歙縣令還不知道要被蒙在鼓里多久!心里破口大罵,他卻迅速整理了臉上表情,赫然是痛心疾首。 “下官自從上任以來,民間和縣衙便一直有將這筆夏稅絲絹均平到六縣的呼聲,如今更是愈演愈烈。這么多年來,徽州一府六縣夏稅秋糧的額度,一直都是遵從祖制,不敢變易,所以之前下官面對下頭陳情時,只能暫時推脫說,等今次夏稅收齊解送出去之后,再來討論此事。可誰曾想,有人連這么一丁點時間都不肯給,煽動了各區(qū)豪紳大戶以及小民叫苦連天,不肯繳齊夏稅!” 接下來,葉鈞耀就開始原原本本把今年夏稅的窘境對頂頭大上司一一道來,甚至還夸大了幾分。當(dāng)然,他不會去點出背后汪尚寧這么一尊前從二品高官在搗鬼,只是著重說明,今年歙縣的夏稅危機很嚴重,如果不好好對付,只怕會拖整個徽州一府六縣的后腿。到最后,他更是用一種悲壯的表情說:“府尊,下官上任不到一年,這第一次夏稅收繳就如此,大不了卷鋪蓋回去當(dāng)我的富家翁,從此不復(fù)仕途之望,可下官實在是看不得有人利用此事做文章!” 早在年初那個帥嘉謨先是跑到府衙鬧騰,而后又陳告到南直隸巡按劉御史那里,段朝宗就知道這是個無底深淵似的大坑,就連自己這個知府稍不留神,也會被一府六縣那強大的鄉(xiāng)宦勢力給帶到坑里去。如果葉鈞耀只是喊苦叫困難,他根本就不屑理睬,可這位歙縣令最后一句話卻引起了他的注意。 “葉知縣莫非有所定計?” “下官決定破釜沉舟!”葉鈞耀那慷慨激昂的樣子,仿佛是下一刻就要赴刑場的烈士,帶著幾分悲壯,“下官不希望朝廷正稅這樣的大事,卻被有些人因為一己之私而耽誤了。下官只求府尊能夠允許下官放手去做,出了事,責(zé)任自有下官擔(dān)著!” 說了這么多,敢情只是為了打個招呼? 段朝宗仔細沉吟了片刻,一貫寡淡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葉知縣既然有此決心,本府怎能不體恤?” 你有本事就去做,責(zé)任你自己背,功勞你自己得,我不摻和! 第一二七章 大洗牌和閑人造訪 刑房司吏張旻以及兩個典吏和幾個書辦被府衙舒推官下令拿了,這個消息在歙縣縣衙引來了一場軒然大波。然而,葉縣尊憤而親自出馬,去府衙段府尊面前打擂臺,雖然沒有把張旻等人給弄出來,可卻憑借唯一逃出生天的刑房書辦蕭枕月收集到的證據(jù),成功把府衙一整個刑房也給拖下了水。而后段府尊各打五十大板,兩邊一體開革,之前那些案卷重新磨勘,一片嘩然的縣衙吏役最終消停了下來。 畢竟,葉縣尊雖說沒能把張旻等人保下來,可終究把場子找了回來,又大勝舒推官贏回了面子。再說段府尊已經(jīng)拍了板,縣衙里的人有功夫?qū)垥F等人表示無用的同情心,還不如瞅準(zhǔn)刑房空缺出來的一個司吏兩個典吏。一時間,昔日風(fēng)光無限的張司吏,立刻被掃進了歷史的垃圾堆。 次日早堂,其中兩個人事空缺就有了結(jié)果。戶房吳司吏平調(diào)去了刑房,擔(dān)任掌案司吏,而舉發(fā)府衙刑房貪賄舞弊的蕭枕月,則是從刑房白衣書辦榮升青衫典吏。至于戶房司吏一職,劉會這個錢科典吏暫時署理,可誰都能看得出來,他這署理兩個字最終拿掉,只不過是時間問題。到了這份上,誰要是還不知道,曾經(jīng)深得前任縣尊房寰信賴的劉會又成了現(xiàn)任葉縣尊紅人,那就真是瞎子了。至于剩下的一個典吏人選,葉大縣尊卻是矛頭一轉(zhuǎn),請方縣丞舉薦。 自從上次糧長初上任的那一回,方縣丞這個代理縣令著實狐假虎威了一把,他在縣衙之中的存在感也大為增強,甚至還代葉縣尊主持過幾次不算太重要的外事活動。而這一次這從天而降的舉薦權(quán),更是讓方縣丞險些沒樂瘋了。他那從前少人踏足的官廨一下子門庭若市,提著東西前來巴結(jié)奉承的人險些沒把門檻給踩斷了,以至于他推薦了一個人選,看到中午自己桌上那豐盛的午餐時,握拳發(fā)誓,一定要報答葉縣尊的知遇之恩! 而汪孚林卻在家中迎來了一位意料之外的造訪者。他怎么也沒想到,汪二老爺汪道貫竟是不請自來,這會兒正笑吟吟地坐在他面前。不管他怎么說張旻的落馬不關(guān)自己的事,汪道貫卻根本不聽,一副我知道就是你的表情。到最后,他只能氣餒地嘆了一口氣,索性一五一十地把如何坑掉張旻的經(jīng)過給挑明了。這下子,汪道貫方才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 “怪不得之前別人都說,寧罪葉縣尊,不惹汪秀才,你這敲人飯碗的名聲可是坐實了,萬有方、劉三、趙思成之后,這張旻是第四個被你敲掉飯碗的人了吧?不過這次終于是算在了舒推官頭上,否則你這兇名就要傳到咱們徽州府外去了?!彼z毫不理會汪孚林再三強調(diào),這是吳司吏主導(dǎo)的計劃,翹起二郎腿后就饒有興致地說道,“這次我好說歹說,大哥才同意讓我到縣城來給你撐撐場面,怎么樣,我這個叔父夠意思吧?” 這家伙從前不是游野泳的閑人嗎,這次怎么這么喜歡湊熱鬧了,我可沒請你來! 汪孚林頓時大為頭疼,可他沒可能對汪道貫下逐客令,畢竟連眼下這屋子都是人家的!更何況,他一個微不足道的小秀才,倘若不是背后站著松明山汪氏,站著極有可能起復(fù),再度前途無量的汪道昆,早就不知道被人掃到哪個犄角旮旯了,怎會像現(xiàn)在這樣看上去風(fēng)光無限?然而,他絕對不希望汪道貫在現(xiàn)在這種要命的節(jié)骨眼上住在自己這里,于是不得不迅速開動腦筋。想到之前想過卻沒能力實現(xiàn)的計劃,他突然心中一動。 “叔父,撐場面的話,倒不在于區(qū)區(qū)徽州府城又或者歙縣縣城,其實我本來有個主意……” 他剛剛對汪道貫解釋了一個大概,眼見得這位叔父眼神閃爍,分明很有興趣摻上一腳,他還沒來得及解釋更多,外間突然傳來了一陣喧嘩,緊跟著,大門砰地一聲被人推開,緊跟著便興沖沖地跑進來一個人,赫然是葉小胖!葉小胖沒想到這會兒屋子里還有個自己不認識的人,臉上先是有些尷尬,隨即覷著對方年紀(jì),像模像樣行了個揖禮,隨即就眉開眼笑地沖著汪孚林說:“汪小相公,我姐來啦,說是我在這搭伙這么多天了,她要來答謝你兩個meimei?!?/br> 答謝的話也該找我才對,和我家兩個meimei有什么相干? 汪孚林大不以為然,可那是葉縣尊的千金,人都來了,他也不可能把人往外趕。于是,他只得趕緊起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