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450
孚林卻還沒說完:“須知減了那兩千夏稅絲絹銀子,是因?yàn)槿ツ瓴坏靡阎拢h尊通過那些小吏,對鄉(xiāng)宦有所承諾,可帥嘉謨那連點(diǎn)消息都沒有,難不成縣尊你自己掏腰包去填補(bǔ)?正好預(yù)備倉那一倒騰賺了這一票,所以只能這樣辦,不然的話還能給預(yù)備倉添點(diǎn)糧食。不是我潑涼水,這夏稅絲絹的坑遲早會爆發(fā),能抽身則抽身??h尊還不如想一想,下一任官有什么打算沒有,也好參詳謀劃?!?/br> 想到自己一上任就坐在一個炸藥包上,這段日子卻因?yàn)橐黄睒s而忘了這一條,葉鈞耀不由得懊惱不已。說到下一任官,他想起汪道昆如今正在湖廣,那邊如今正是稻米之鄉(xiāng),竟有湖廣熟,天下足的美譽(yù),他的心思一下子就活絡(luò)了起來。 “南明先生在湖廣,若是我去湖廣任職如何?” “縣尊想得真美?!蓖翩诹址藗€白眼,這才似笑非笑地說,“您算算南明先生這鄖陽巡撫當(dāng)了多久?” 還不到一年……看來如意算盤又打錯了,巡撫的任期實(shí)在是太短了,說不定等自己活動高升到湖廣去,人家汪道昆都已經(jīng)離任了! 沉默良久,葉大炮這才愁眉苦臉地說:“孚林,當(dāng)著你的面我也不說二話,我在歙縣的政績,多半都是靠你來的,要還是當(dāng)?shù)胤焦伲羰侨€太陌生的地方,萬一上峰再因?yàn)楝F(xiàn)在的政績而對我寄予厚望,我還真是心里沒底。你有什么好主意?” 汪孚林對于張居正上臺之后的那些改革,倒是了解頗深。其中最為后人津津樂道的考成法,他卻記得里頭有最不切合實(shí)際的一條,那就是責(zé)成府縣主司追繳從前那些年積欠的賦稅,每年似乎規(guī)定要在正稅的時候帶征百分之十,結(jié)果逼得百姓怨聲載道,州縣主司叫苦連天,因?yàn)榻徊簧隙惥蜎]有好考評!而在此之前,朝廷都是無可奈何地隔一段時間蠲免從前積欠,這都是多年的規(guī)矩了。所以,在張居正上臺之后做縣令或知府,那簡直要被逼死的! 更何況,張居正還曾經(jīng)派人丈量天下土地,鬧得全天下雞飛狗跳??苫旧鲜菑男∶窈透晦r(nóng)小地主手中奪食,卻不敢過于凌迫真正的大地主大豪強(qiáng),這時候作為地方官就實(shí)在苦了。 于是,想了又想,他最終只能安慰眼巴巴的葉大炮說:“縣尊,我記得當(dāng)年南明先生先為義烏縣令,而后就一度回朝為兵部職方司主事,足可見一任縣令之后回朝也是有可能的??傊?,縣尊稍安勿躁,我近日會去一趟湖廣,到時候找南明先生探問探問這種事該如何cao作?!?/br> 第六卷 虎口拔牙 第三三九章 成長的少年 隨著許老太爺大半年前從揚(yáng)州歸來,斗山街許家?guī)缀跞杖臻T庭若市,拜訪的人絡(luò)繹不絕。然而,許老太爺卻借口年紀(jì)大了,見人說話全都沒精神,大部分人都是讓兩個兒子許二老爺和許三老爺前去接待,十個人中難得親自見上一個。而此前他去杭州拜訪了兩浙鹽運(yùn)使史桂芳?xì)w來歙縣之后,許二老爺立刻就躲出了家去,不知道找借口上了哪里會友。于是,這等接待客人的差事,自然而然便只有許三老爺一人承擔(dān)。 這當(dāng)然是趁機(jī)擴(kuò)大自己聲望的機(jī)會,許三老爺別提多高興了??蛇@天登門來拜的客人,他雖說心里十萬分犯嘀咕,很不情愿接待,還不得不打足精神滿臉堆笑與人說話??蛇@才剛剛起了個頭,就有小廝在花廳門口說道:“三老爺,老太爺請汪小官人進(jìn)去說話?!?/br> 想當(dāng)初老爹常年扎根于揚(yáng)州做生意,回來的日子里,別說那些孫子們,就連自己這個當(dāng)兒子的都沒讓老太爺這么待見! 許三老爺腹誹不已,卻還不得不親自把汪孚林送進(jìn)去。見自己那年紀(jì)一大把的老爹親自站在堂屋門口,竟是笑著把汪孚林拉進(jìn)了房去,他心里就更加不痛快了。然而他不痛快的理由卻和許二老爺不同,許二老爺是壓根看不上汪孚林,只覺得人倨傲浮夸沒家世,他卻是懊惱于自己的女兒不是太大已經(jīng)出嫁了,就是太小,否則就憑那些衣香社小丫頭片子愛瞎掰外頭那些傳聞的性子,哪會對汪孚林沒好感?可年紀(jì)是天塹,所以現(xiàn)在老爹就想著撮合九丫頭! 堂屋中,許老太爺一聽汪孚林開口說的話,頓時若有所思地揪了揪所剩無幾的胡子:“你是說,等程家婚事辦完,你就要去漢陽府接你爹娘回來?” “正是。”雖說對于湖廣的情形,找其他人打探也沒得差,但汪孚林聽說那邊是淮鹽的一大銷售中心,所以打算聽聽資深大鹽商許老太爺是個什么意見。再說,都說那兒錢好賺,老爹跑到那里做了多年的販鹽生意,怎就至于基本上沒幾個錢捎回來? “要去湖廣那地方,你多帶幾個人?!痹S老太爺一張口就先囑咐了這么一句,見汪孚林二話不說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就不提什么湖廣人士最是霸蠻之類的話了。頓了一頓,他就繼續(xù)說道,“這樣吧,你帶一張我的名刺過去,漢口鎮(zhèn)是從成化年間方才欣欣向榮的,最多的就是咱們新安商人,不但有新安碼頭,專供咱們徽人???,而且還有新安街,徽州一府六縣的人士過去,往往都在那兒落腳。所以,我建議你一半走陸路,一半走長江水路?!?/br> 他生怕汪孚林嫌這樣一來繞路遠(yuǎn),又補(bǔ)充道:“從徽州到湖廣,陸路要翻山越嶺,小路太多。那些鄉(xiāng)野之地,盜匪出沒不說,而且很多村莊中更不乏見利忘義的,故而我建議你從官道先到寧國府宣城,然后再到太平府的蕪湖,由此走長江到漢口鎮(zhèn)新安碼頭,先在新安街上落腳,再去漢陽府見你父親不遲?!?/br> 汪孚林對于許老太爺這個長者自然極其敬重,對方都這么提醒了,他想也不想地應(yīng)道:“多謝老太爺提醒,我就這么走?!?/br> 年紀(jì)大的人,最希望年輕人聽自己的意見,因此許老太爺對汪孚林的態(tài)度極其滿意,當(dāng)下又笑著解說了一番湖廣的地理人情,尤其是隔江相望的武昌府作為湖廣首府是個什么光景,漢陽府如今又是個什么光景,這一滔滔不絕,竟是小半個時辰,直到外間傳來了一聲咳嗽,他聽出老妻的聲音,這才笑道:“年紀(jì)大了,愛嘮叨,你難得來了,吃了午飯?jiān)倩厝??!?/br> 汪孚林還來不及拒絕,就只聽外間傳來了一個聲音:“正是如此,彼此既是通家之好,上次你來就是急急忙忙走了,今天怎么也得吃了飯回去?!?/br> 看到許薇扶著方老夫人笑瞇瞇地進(jìn)來,汪孚林頓時啞然。上次來他想到放了許薇鴿子,在寧波新昌總共呆了整整兩個月才回來,所以送了她花紅銀子,送了許家二老禮物,然后就落荒而逃,沒想到竟然被人記住了。可是,對于通家之好這四個字,他著實(shí)有些招架不住。不過真要如此說,那也不是說不通的,畢竟長姐汪元莞嫁到了許家旁支。于是,他只能硬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