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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嫡母吳夫人對自己很寬厚,若沒有吳夫人一再苦勸,被汪良彬夫妻悄悄買回來的生母夏氏恐怕都沒有伺候父親的機(jī)會,這輩子也就擔(dān)一個汪家妾的虛名,可徽州人頗為看重嫡庶,汪無競從小就知道自己是庶出,難免有幾分自卑和怯懦。聽到汪孚林突然問這個問題,他張了張嘴想要回答,可看到汪孚林那和煦而親切的目光,他最終忍不住吞吞吐吐地說:“想。” “想就直說。”汪孚林直接把汪無競拉到書桌旁摁著坐下,親自捋起袖子磨墨,又選了一支筆飽蘸濃墨后遞給了這個族弟,笑瞇瞇地說,“寫吧?!?/br> “寫……寫什么?”汪無競眼睛瞪得老大,等汪孚林背著手悠悠然說了一句父親大人敬上,他一緊張,差點(diǎn)沒讓墨汁掉在桌子上。 “君子抱孫不抱子,這年頭是有這規(guī)矩,可你父親年近四十才有了你,對你其實抱有很大希望,只要你努力表現(xiàn)出希望跟在父親身邊好好學(xué)習(xí)的愿望,然后告訴他,可否請汪二老爺,哦,就是你叔父教導(dǎo)你,你父親一定會好好考慮的。男子漢大丈夫,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之前柯先生方先生說過,你資質(zhì)不錯的,就是少點(diǎn)自信,跟著你父親不但不會耽誤學(xué)業(yè),而且還可以學(xué)點(diǎn)他的為人處事,這不是很好?” “可是……事情這么大,我得和母親商量……” 汪孚林一點(diǎn)都不意外聽到這么一個回答,卻循循善誘地說:“我當(dāng)然不是讓你越過你母親,但口說無憑,你寫好這樣一封信去給她看,卻比你結(jié)結(jié)巴巴陳情要好得多。而且,你可以在信上寫明,母親待你非常慈厚關(guān)切,但你更希望學(xué)會如何擔(dān)當(dāng),如何處事……你再加上一句,當(dāng)然這一切得等到你長姐出嫁之后,你奉了母親一塊隨你父親任上,這樣你父親就更不會說什么了?!?/br> 九歲的汪無競被汪孚林那一番大道理說得一愣一愣,最終還是怦然心動,老老實實開始斟酌這一封信該怎么寫。他本想求助于汪孚林,可汪孚林明白表示這封信一定要他自己好好想,他只好一面咬筆桿子,一面開始打草稿。 至于忽悠了小族弟去投靠汪道昆的汪孚林,這會兒則裝模作樣地在書架前翻看那些書,心里卻樂開了花。 讓你們老是逼我干這個干那個,讓你汪道昆老給我找難題,我就把你兒子送過去,讓你少在別人身上費(fèi)點(diǎn)心!還有汪道貫,給我老老實實當(dāng)先生去!這次我也倒逼你們一回! 而吳夫人招待著蘇夫人,小北卻有點(diǎn)受不了真娘的靦腆羞澀,很想出去追問汪孚林,剛剛說的那話究竟是什么意思!然而,她卻沒注意到,吳夫人一面和蘇夫人說話,一面拿眼睛頻頻瞟看她和葉明月。突然,就只聽吳夫人開口問道:“真娘,你帶葉家兩位小姐到你房里坐坐,也可以出去散散心,難得出來一次,就這么悶在屋子里,豈不是太沒意思了?” 真娘剛剛應(yīng)付這兩位就覺得有些為難了,畢竟小北上次隨葉明月前往許村拜壽寄住自家時,還是婢女,如今卻成了葉家庶女,她總覺得不知道如何相處。此刻母親吩咐,她只好答應(yīng)。帶了葉明月和小北出門之后,她本來還在拼命思量該怎么說話,卻沒想到小北就這么懶洋洋伸了個懶腰。她在家中是嫡長女,就從來沒做過如此放肆恣意的事,這會兒忍不住就呆了一呆。 “小北就是這樣憊懶的性子?!比~明月回頭看了一眼厚厚門簾已經(jīng)放下的那三間堂屋,心里思量著吳夫人會對母親說什么,嘴里卻笑著說道,“之前小蕓和小菡就說過,meimei靦腆溫柔。你別在意小北這丫頭,她我行我素慣了,你不用在意她,否則她立刻就會和你沒大沒小的。” 盡管小北急著找汪孚林,可聽葉明月如此說,她立刻不悅地叫道:“姐!你怎么這么說我!” “說錯了?七情六欲全都上臉,一到人后就本性畢露!”葉明月笑著捏了一記小北的臉頰,這才對瞠目結(jié)舌的真娘說,“天氣涼,外面也沒什么好逛的,meimei可歡迎我們到你房里坐坐?” “啊?好!”真娘只有弟弟沒有meimei,此刻已經(jīng)被這對姊妹的相處給震驚得沒話可說了。等到自己的閨房,她讓丫頭上了茶之后,把人遣退了下去,終究還是忍不住好奇,竟是對著小北問道:“恕我問一句冒昧的話,剛剛你jiejie在外頭這么說你,你不會生氣么?” “生什么氣啊,姐從前到現(xiàn)在,都是這么對我的,有話就說,從不客氣!”小北對葉明月做了個鬼臉,這才笑吟吟地說,“都是自家兄弟姊妹,凡事客氣,小心翼翼,哪像一家人?你沒看到汪孚林和小蕓小菡他們兄妹,不管汪孚林在外頭怎么神氣,到了家里,還是他那兩個meimei最大,動不動就把他說得做聲不得!你不是也有兩個弟弟嗎?那就該擺出jiejie的架子來,明兆就是看到我們兩個jiejie就怕!” 哪怕是嫡姐,真娘在庶弟汪無競的面前也素來客氣有禮,這也是母親教導(dǎo)的,所以她從來都沒想到還可以像小北說的那樣!要知道那可是庶女面對嫡出的弟弟,非但一點(diǎn)壓力都沒有,還能擺架子?還是葉明月知道再讓小北說下去,真娘只會更加迷惑,當(dāng)下把真娘拉到身邊,只告訴她小北是母親從小帶大的,不啻于她這個親生女兒,真娘這才恍然大悟,心里疑惑漸消。 而此時此刻的堂屋之中,吳夫人之前剛好收到汪道昆親筆信,眼下便正兒八經(jīng)地對蘇夫人說:“我家老爺寫信說,他已經(jīng)規(guī)勸了孚林的父親,孚林人小心大,是做大事的人,他的婚事最好不要越過他。他父親嘴上答應(yīng),可心里卻難免有些想不通。不是我背地里說別人,孚林的父親做事有些……有些自說自話,如果他有什么得罪夫人的地方,還請您千萬見諒?!?/br> 蘇夫人不禁笑了起來。這話是暗示自己,與其和汪道蘊(yùn)說,不如對汪孚林挑明?雖說丈夫酒醉吐真言,該說的已經(jīng)說過了,但接下來似乎還得兩頭逼一逼! 第三九零章 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有了汪孚林的教唆,汪無競當(dāng)然不會寫完信后,立刻當(dāng)著外人的面去和嫡母說,想奉她前往父親任上的事。畢竟,他的生母夏氏如今正隨侍在汪道昆身側(cè),即便他年紀(jì)還小,可是也明白這事需要等待個好時機(jī)再提。至于汪孚林,少不得又讓汪無競帶路,去拜會了一下汪道昆和汪道貫兄弟的父親汪良彬。 盡管今天拜訪的時候,汪良彬起頭就捎話出來,年紀(jì)大了,讓他不用去拜見了,可汪孚林知道,自己總得到一到,也算盡了心意。 這位老封翁繼承父業(yè),也是鹽商出身,如今年近七旬,身體卻很健朗,但在商言商的時間長了,難免便對利這個字頗為看重。想當(dāng)初汪道昆和汪道貫兄弟從自己那份紅利之中拿了七千兩銀子,還上了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