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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這才憤而上書請求致仕,卻沒想到張居正的回應不是挽留,而是給人加秩太子少保。 張四維更是在心里想道,以葛守禮的耿直到有些迂闊,麾下御史遠竄荒野,自己卻加官進爵,那么只會更加堅定地走人,這已經(jīng)不可挽回了! 于是,這一場六科廊給事中們勉強提起精神的會揖,開始得固然轟轟烈烈,但最終卻草草收場。尤其是當葛守禮要致仕的消息傳開時,也不知道多少科道言官兔死狐悲。而有張居正的主導,太子少保的加秩不到兩日就辦了下來,雖說天子仍是下旨挽留,葛守禮卻干脆就稱病不去上朝,更不去都察院了,致仕已經(jīng)進入倒計時。 這沸沸揚揚的輿論,卻暫時還沒影響到汪孚林。自己那兩進的小宅子既然已經(jīng)讓給了岳父葉鈞耀一家暫住,而葉家人口也不少,汪孚林雖說和葉家人那是親近得不能再親近了,可如今自己這里還有一大幫子人,萬萬沒有繼續(xù)擠在這里的道理。所以,他最終還是說通了那家小客棧的掌柜,用一個很公道的價錢把房子給買了下來,雇了幾個匠人整修隔斷粉刷了一下,重新添置了一批家具,就把那兒當成了新的大本營。 至于掌柜和伙計父子倆,他又非常誠懇地給了豐厚的工錢把人雇了下來,給了他們?nèi)g房住。對于這樣做夢都想不到的好待遇,父子倆差點沒樂瘋。本著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的宗旨,從掌柜搖身一變成了管家的明老爹這天從書坊回來之后,就直接找到了汪孚林。 “小官人,書坊那邊原本已經(jīng)印好了第一批一百冊的書,但現(xiàn)在卻不肯再印了。他們說讀書人對小官人這么些人做的事情很不滿,他們又主要都是做讀書人的生意,所以不敢得罪了士林。而且我到幾處讀書人扎堆的地方去鉆了鉆,不少人都同情那些被貶出京的言官們,一提到小官人要進都察院就咬牙切齒。甚至還有人翻起了小官人從前那三甲傳臚是意外撿來的舊賬?!?/br> 一群只會挑軟柿子捏的混蛋,看張居正不好對付就把槍頭沖我來了,老子何嘗就想進都察院給人當槍使! 汪孚林深知,這年頭的輿論掌握在讀書人手中,就連強勢的張居正也只能在作為首輔執(zhí)政期間掌控官方輿論,更不要說別人。而且,他更知道,這次自己看似涉險過關(guān),而后更因為天子垂青而風風光光,但這種風光是無根之木,一旦風云變幻就是天大的把柄!于是,他當即吩咐明老爹去找一家不知名兼且立足困難的小書坊,價錢合適就買下來,同時把印好的書先給收回來,緊跟著就把明老爹的兒子明小二給叫了來。 他記得沈家叔侄說過這爹和兒子一對活寶,尤其是兒子渾身消息一點就動,索性直截了當?shù)貑柕溃骸熬煾骷铱蜅>扑敛桊^里吹拉彈唱的那伙人,你熟不熟?這其中有沒有數(shù)來寶的?” 明小二一聽前半截登時來勁了,自家這小客棧地處內(nèi)城,也先后來過幾撥賣唱的,可最終都沒能留下來,他一直耿耿于懷??蓻]想到后半截聽完,發(fā)現(xiàn)汪孚林不要那些楚楚可憐的歌女,反而問那最不上臺面的數(shù)來寶,他就有些怏怏,可還是打起精神說道:“有是有,但都是那最底層的茶館酒肆,甚至不少乞丐要飯的時候,就是唱這個?!?/br> “就要那種地方。”汪孚林一拍扶手,一錘定音地說,“你給我去找?guī)讉€人,我給錢,給編段子,讓他們給我去唱?!?/br> 就算我編不出來,沈懋學這個大才子還編不出來? 而除卻這針對底層的輿論攻勢之外,汪孚林深知自己要面對的很可能還有晉商那個圈子,人家同樣不缺錢,所以趕在人家放大招之前,他先得放個大招,因此他少不得又走了一趟汪府。時隔數(shù)日,這又是一趟未曾預約的拜訪,他卻正好碰上汪道昆的休沐日,汪道貫汪道會兄弟反而跑到外頭參加文會了。 對于這樣一種格局,汪孚林便半真半假地抱怨道:“這實在是太不公平了,文華殿里我就是余懋學對吵了一架,四個科道言官被貶和我一絲一毫關(guān)系都沒有,結(jié)果回過頭來卻被人大罵,兩位叔父這時候還往外跑,就不擔心會被我這個災星連累?” “因為已經(jīng)有人在私底下對我說,你說是叫我一聲伯父,但論關(guān)系也就是五服之內(nèi)的族親,你是你,我是我,你那兩位叔父在東南也能說是名士,別人自然分得清楚?!蓖舻览ブ苯影褎e人的離間計給挑明了,見汪孚林顯然并不意外,臉上反而還掛著笑容,他反而有些捉摸不透汪孚林的想法,“你猜到了?” “伯父你是少司馬嘛,別人自然希望你發(fā)覺苗頭不對,風頭不好,置身事外,這樣對付我一個小人物就簡單多了?!蓖翩诹趾偃灰恍Γ缘闷錁返睾攘艘豢诓?,隨即就輕描淡寫地說道,“伯父你就如人所愿,置身事外也好。別人都能告病,伯父你也不妨告病幾天,反正這些天兵部譚部堂正好復出了。” 汪道昆對汪孚林惹是生非的本事那是半點不敢小覷,此時此刻登時倒吸一口涼氣,繼而滿臉警惕地問道:“你想干什么?這種事可沖動不得……” “伯父,雖說我是晚輩,但有些話我還是不得不說。當朝首輔大人那是本朝以來少見的強硬人,所以與其在細枝末節(jié)的人事以及其他問題上相爭,還不如先和光同塵,等到關(guān)鍵的節(jié)點上再去爭。畢竟,朝廷對于尚書侍郎這一級的大臣,若是因言不和,最多就是貶斥,等閑不會有別的太嚴厲的措置?!?/br> 當然,景泰名臣于謙以及嘉靖年間那些動輒被殺的閣老除外。 見汪道昆顯然滿臉的錯愕,汪孚林當然不會說等到回頭張居正死了老爹想要奪情,你再出來表示不同意見,割袍斷交,憤而致仕歸鄉(xiāng),如此恰是留個好名聲。 可汪道昆哪怕不明白汪孚林的真實意思,想到這幾日內(nèi)閣那邊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那些風傳他已經(jīng)不得張居正信任的話再也聽不到了,他終于意識到,這都是此次關(guān)于汪孚林掀起這場風波的結(jié)果,一時間頗有內(nèi)疚:“孚林,你還年少,還有大好前程,風言風語那些東西不要緊,不妨且忍一時?!?/br> “忍字頭上一把刀,我這年紀要是什么都忍,反而不正常了。反正別人都這么說了,我只是伯父你的族侄,又把矛頭都對準我來了,我不反擊一下,那豈不是太軟弱了?只要伯父在位一日,下一科兩位叔父金榜題名的機會就會大幾分,畢竟上一次隆慶五年他們?nèi)タ紩嚨臅r候,伯父你才剛剛起復,又不是京官,可萬歷五年的春闈卻不同。只要伯父還在,兩位叔父金榜題名的把握就大多了。” 之前和余懋學兩個人的唇槍舌劍,還遠遠不夠大發(fā)!要鬧就要鬧到某些人灰頭土臉,鬧到誰都不樂意讓他這個太會惹是生非的新進士去都察院。汪道昆雖說身為兵部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