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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忿自己被張居正給駁了,聽到張誠帶回來這樣的回音,他方才面色稍霽。然而他卻不知道,張誠還掐掉了張宏的最后半截話沒說出來。那就是,“但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就算譚尚書,也畢竟不好違逆首輔大人”。 請病假的批復(fù)既然已經(jīng)準(zhǔn)了,汪孚林自然開始緊鑼密鼓地打包行李預(yù)備開路閃人。這其中,那些在遼東采買的便宜藥材和皮子這些好東西是一定要帶回去的,至于其他行李則一切從簡。因為如今已經(jīng)過了中秋,氣候尤其適合趕路,他就打算不坐船走陸路官道,這就少不得要打點馬匹,計算運送行禮的騾車,以及去辦理路引等等各種事宜。因而,當(dāng)忙得恨不得手腳并用的他聽說譚綸和汪道昆一塊來了的時候,著實大為意外。 別說汪道昆是長輩,有事找他去就行了,親自過來太不尋常;就是譚綸這樣的兵部尚書,平常值得其登門拜訪的,怎也都是品級甚至更高的閣老們。這兵部正副兩位堂官突然聯(lián)袂到這里來干什么? 然而,等到他真正去迎接了兩人之后,得到的卻是汪道昆的一個大白眼:“我們來干什么?你不是告病回家休養(yǎng)一陣子嗎?我和子理兄當(dāng)然是來探病的?!?/br> “……” 汪孚林直接給噎得說不出話來,把兩人迎進(jìn)書房之后這才訕訕地說:“我這不是不得不找借口嗎?再說就算要走,回頭我也當(dāng)然會登門去辭行的?!?/br> “登門辭行也就免了,之前你那奏疏寫得就連我看得都眼皮直跳,其中有些詞句虧你能寫得出來,睜著眼睛說瞎話?!蓖舻览ズ敛豢蜌獾亟伊送翩诹值亩讨螅@才嘆氣說道,“原本我只想著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你去年能夠一舉金榜題名,就是希望你能出仕給松明山汪氏挑點擔(dān)子,偏偏你到哪里都不肯安分,惹出這許多事情來,你讓我說你什么是好?” 見汪孚林低著頭一副虛心接受的樣子,譚綸不禁啞然失笑:“南明,你就別當(dāng)面一套背后一套了,背后是誰對我說,世卿一回京便左沖右突破了別人千般謀劃的一場好局,讓我們這兩個難兄難弟能夠在一段時間之內(nèi)高枕無憂的?雖說他看似又耽誤了一陣子自己的前途,但他的年紀(jì)放在這兒,相比我們當(dāng)年來說,耗得起,更等得起。那是你自己的侄兒,雖說不好沒事就大大夸獎,但也不必一個勁敲打個沒完?!?/br> 汪道昆的用意被譚綸揭穿,頓時有些悻悻然,瞪了汪孚林一眼后就不說話了。而汪孚林從譚綸的話中,也聽出了這兩位暫時脫離了被人覬覦位子的危險之后,已經(jīng)有所警覺又或者說反省,他也就放下了心中最后那點擔(dān)憂。這兩位混了官場這么久,官都做到正二品正三品的人了,只要有足夠的警惕小心,哪里就那么容易被人算計,更重要的是這兩位還在同一個衙門里吃飯! 于是,聰明的他自然不會隨便接譚綸的話茬,反而誠懇地檢討了一下之前那些錯誤。對于這么一個太過滑不留手的族侄,汪道昆也著實沒什么太多好囑咐的,更何況,今天來是譚綸的主導(dǎo),他自是側(cè)頭看向了譚綸。 譚綸便道出了自己的來意:“今天不止是來看你,我也是來看看你搗騰的那出遼東英雄傳中那些勇士?!?/br> 汪孚林本還想找個機會對譚綸提一提此事,沒想到譚綸主動開口,他自是大喜,連忙答應(yīng)一聲就立刻轉(zhuǎn)身出門,不消一會兒就把人全都找了來,連沈懋學(xué)也給帶來了。當(dāng)這樣十余人站在并不算太寬敞的書房中時,一想到面前的便是當(dāng)朝兵部尚書和侍郎,當(dāng)年并肩在福建抗倭,先后擔(dān)任過福建巡撫的譚綸和汪道昆,自不免神色稍有緊張。 “以你們這次在遼東的功勞,朝廷的賞賜確實是有些微薄,所以之前宮里捎出話來,說是皇上想給你們軍職,但礙于朝中輿情,不好輕賜,讓我想想辦法。但即便我身為兵部尚書,一樣只能在條條框框中辦事,出路只有武舉。我知道你們很多人恐怕沒讀過什么書,但徽州府乃是南直隸最有名的讀書之鄉(xiāng),只要多花點力氣,武舉之中的文試不難,考一個還是可能的。武舉乃是兵部派人監(jiān)考,只要你們文理粗通,我可以做一大半的主。” 說到這里,譚綸頓了一頓,繼而就看向沈有容道:“沈士弘,遼東巡撫張學(xué)顏已經(jīng)上書向兵部保舉了你。只要你明年應(yīng)天武舉有成,則立刻派回遼東,敘功量官!我現(xiàn)在可以給你一個承諾,你如若明年武舉沒把握,我現(xiàn)在就可給你改換遼東軍籍,讓你去遼東!不止是沈有容,你們其他人也是一樣?!?/br> 第六三零章 道不同不相為謀 兵部第一號大佬承諾親自解決軍籍的問題,包括沈懋學(xué)在內(nèi),書房中所有人都少不得認(rèn)真仔細(xì)地思量了起來。到最后,沈有容才第一個不大好意思地開口道:“譚部堂好意,晚生心領(lǐng)了,可宣城沈氏好歹也是書香門第,我這德行不敢下科場也就算了,若是連個武舉都考不出來,也不能說服家里人讓我去從軍。不論如何,我明年都要去試一試!” 沈有容開了個頭,其他人卻不像他這樣信心滿滿,更沒有幾個真的打算去武舉場上試一試身手,而是無不表示,當(dāng)初出撫順關(guān)時固然一腔熱血,但并如今不愿意改換軍籍去遼東戍邊。對于這樣直截了當(dāng)?shù)年惽?,譚綸并不以為忤。畢竟,土生土長在遼東的遼人尚且羨慕關(guān)內(nèi)富庶,不斷想要逃進(jìn)山海關(guān)內(nèi),那么除去真正對自己有信心,更有建功立業(yè)之心的才俊之士,有多少人愿意提著腦袋去那種苦寒之地拼命? “也好,你們也不必覺得心理有什么負(fù)擔(dān),若有想考武舉的,只管用心去考?!?/br> 然而,等到見過這些人,承諾之后又一一勉勵了幾句,最后只留下汪孚林和沈懋學(xué)時,譚綸卻對沈懋學(xué)說道:“君典,首輔大人家中幾位公子對你贊不絕口,你此回南直隸之后宜早歸京師,為下一科會試做準(zhǔn)備。如果我沒猜錯,下一科首輔大人將親自主考,若是你運氣好,便可以稱一聲師相了?!?/br> 沈懋學(xué)還是第一次見譚綸,萬萬沒料想譚綸竟然會這樣輕輕巧巧捅破了這樣一層窗戶紙。他名滿東南,又出身書香門第,要說中舉的時候也是意氣風(fēng)發(fā),風(fēng)華正茂,可一次次會試落第終究是心頭大憾。就算譚綸這樣赤裸裸地說出來,分明有下一科會試內(nèi)定之嫌,但他深知會試殿試的門道,哪里是真正比拼學(xué)問文章,拼的分明就是各種門道,否則又哪會有那些超過五十歲的狀元? 難不成五十出頭能夠一舉奪得鼎甲的狀元,三年前又或六年前的文章學(xué)問就連個進(jìn)士都考不上? 心頭百感交集的他不知道該回答什么,最終只能默然深深一揖,而他心里那幾句話還是汪孚林代他說出來的:“譚部堂放心,沈兄回家之后,自會更加著力準(zhǔn)備,下一科殿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