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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人都走了,他方才對何心隱說道,“這就是你的關(guān)門小弟子?” 何心隱卻干笑道:“就只教了一個月劍術(shù),哪里有什么師生名分?!?/br> “呂光午可不是這么對我說的,他還說那是他小師弟呢?!蓖蹒苷f到這里,這才摸著胡須道,“我倒還很好奇他一會兒過來,會給我說什么故事?!?/br> 此時此刻,再度走在濂溪書院中的汪孚林,哪怕還是同樣裝束,卻領(lǐng)受到了集體注目禮的待遇,耳朵還能聽到不少竊竊私語。他目不斜視若無其事地徑直找到了陳家兄弟的號房,可就在預(yù)備敲門的時候,他就聽到里頭傳來了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 “陳二,之前你把那妖女藏在書院的事情,別人不知道,我可清清楚楚!” 第六六五章 妖女?瑤女? 妖女? 汪孚林只覺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眼下是現(xiàn)實版大明朝,不是武俠版大明朝吧?哪來的妖女?可是,等到他聽到下一句話,立刻就明白了過來。 “瀧水縣的那些瑤人反叛,肆虐各鄉(xiāng),你知道他們殺了多少人?你救那個瑤女,可你知不知道她的族人殺了多少人?你知不知道這些年的瑤亂,廣東十府全都深受其害,苦不堪言,而為了平定他們鬧出來的大亂子,廣東十府要加派多少軍費?” 原來是瑤女,不是妖女…… 汪孚林終于弄明白那兩個字的意思,同時也明白了剛剛別人口中的交接匪類是什么意思,當(dāng)下就直接敲響了門??蛇@一次,屋子里都安靜下來足足老半晌,方才有人拉開了門,卻是陳洪昌。這位當(dāng)哥哥的再沒有之前看著痛恨的人吃癟的快意,反而在發(fā)現(xiàn)來的真是汪孚林時,臉上還流露出幾分驚惶,張了張嘴仿佛要說什么,可當(dāng)聽到汪孚林開口說出了一句話時,他登時頹然低下了頭。 “我在外頭都聽到了?!?/br> 一進(jìn)屋子,汪孚林就發(fā)現(xiàn),除了陳家兄弟之外,這會兒對應(yīng)著這間號房里的六張床,恰是六個人都在。很顯然,之前在講堂硬是要擠兌陳家兄弟讓座位的那個室友以及另外三人是一撥,陳家兄弟是一撥。見那人臉上分明流露出惡意的冷笑,他便沖著臉色蒼白的陳炳昌說:“陳小弟,正好龍溪先生對之前那搶座位的爭端很感興趣,你們剛剛又說到什么瑤女,你和你大哥跟我一塊去見龍溪先生吧,我也想聽聽,到底怎么回事。” 陳炳昌沒想到汪孚林的口氣還是和之前一樣溫和,一度涼了半截的心終于有了幾分熱乎氣。見陳洪昌又驚又喜地慌忙沖著自己招了招手,他咬咬牙就站起身來上前,可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被哥哥給一把拽了出門??蛇~出門檻的一剎那,他就聽到汪孚林又開了口。 “既是同窗,又是同一個號房,將來你們又不會參加同一個地方的鄉(xiāng)試,談不上競爭對手,何必非要如此敵意?哪怕別人做錯了事情,提醒也好,當(dāng)頭棒喝也罷,總好過先是仗勢欺人,而后發(fā)現(xiàn)踢到了鐵板,又在背后玩弄這種詭譎伎倆?濂溪書院乃是讀書人云集的地方,是讓你們好好讀書求學(xué)的,不是耍弄這種小手段的。我言盡于此,好自為之吧!” 汪孚林知道他們是故意的,知道他們是故意瞅準(zhǔn)了汪孚林過來的時間,故意揭破他救下瑤女那件事的! 陳炳昌心中感激極了,哪怕他覺得接下來自己興許會無法在濂溪書院立足,興許還會造成別的什么后果,可在哥哥之外,在這異地他鄉(xiāng)還有人肯這么對自己,他就已經(jīng)很知足了。直到離開號房已經(jīng)老遠(yuǎn),他瞅了一眼旁邊的汪孚林,終于小聲說道:“汪巡按,剛剛多謝你,其實我……” “我都說了,這件事一會兒見了龍溪先生再說。還有,這里沒有別的官場中人,叫汪兄就好,不用那么見外。” 陳洪昌比弟弟更感激汪孚林的仗義解圍,畢竟,這年頭廣東最敏感的就是一個瑤字,要是那些人真的如愿以償把弟弟交接匪類這個罪名給坐實了,別說是弟弟,他在這濂溪書院也絕對要無立錐之地了。于是,他拉了拉還要說什么的弟弟,輕輕搖了搖頭。兄弟倆一路跟著汪孚林,發(fā)覺去的方向是平日里濂溪書院那些夫子休憩的場所,從前他們雖來過數(shù)次,但這次要去單獨見的人竟是王畿,心中全都有些說不出的緊張。 尤其是陳炳昌,要知道他還背著一個交接匪類的名聲,不解釋清楚的話,將來就全完了! 王守仁自己年輕的時候文武雙修,后來方才能夠有能力平定寧王朱宸濠之亂,因此王學(xué)弟子中,很多都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別看王畿如今已經(jīng)是年紀(jì)上了七十的老頭子了,當(dāng)年年輕的時候卻也一樣是任俠仗義的儒俠。眼下他一大把年紀(jì)卻依舊閑不住,江浙閩越全都跑遍了,這次突發(fā)奇想到廣東來,一度遭到了家中子侄的強烈反對。最后,還是因為何心隱作伴,再加上何心隱收了兩個亦僮仆亦弟子的伴當(dāng),他帶上了四個強壯家丁,這才能夠成行。 而此時此刻,守在院子外頭的就是這么一批人。盡管汪孚林剛剛來過,也和王畿約定過了,但一個家丁還是進(jìn)去稟報了一聲,得到回復(fù)方才讓其他人讓開路。汪孚林這一次稍稍留心觀察了一下,見幾個人身形腳步精氣神,他就得出了一個結(jié)論。 反正他那點半吊子,除非出其不意,否則肯定是打不過這些家伙的! 盡管已經(jīng)通報過,但他還是敲過門后,這才帶著陳家兄弟進(jìn)了正房。明間里頭卻沒有人,他順著傳來的話語聲進(jìn)了東次間,這才看到靠窗那雕花羅漢床上,王畿盤腿而坐,右手正拿著一串佛珠,何心隱則是在旁邊擦拭一把短劍,看上去半點不像待客的樣子,他在拱了拱手后就笑著說道:“龍溪先生,夫山先生,我剛剛?cè)フ宜麄兊臅r候,才剛到門口就聽到里頭一聲妖女,差點嚇得不輕,等后來才聽明白,原來他們的號房室友說的不是妖女,是瑤女……” 汪孚林有意將事情經(jīng)過描述得輕松有趣一些,把前因后果略提了提,他繼而就來到何心隱身側(cè),看向陳炳昌道:“陳小弟,到底怎么回事,你現(xiàn)在說說,不用有什么負(fù)擔(dān)?!?/br> 王畿聽到汪孚林著重強調(diào)了妖女和瑤女的區(qū)別,一下子也給逗樂了:“確實不用不好意思,就算真是什么風(fēng)流罪過,只要不是什么始亂終棄之類卑劣無恥的事,那就是可以揭過去的?!?/br> “不是不是,真的不是!” 陳炳昌哪里料到王畿講學(xué)的時候風(fēng)趣,可私底下的時候竟然也這樣平易近人,甚至還隨便亂開玩笑,臉都給嚇白了,一時間竟完全沒注意汪孚林剛剛在稱呼了一聲龍溪先生之外,還稱呼另一位為夫山先生。好容易在哥哥的低聲提醒下平復(fù)了心情,他方才使勁回憶著當(dāng)時的事,隨即有些磕磕絆絆地開始說了,也顧不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