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999
卻讓無數(shù)閑人大開眼界。車廂中的徐秀才只覺得這簡直是自曝家丑,自然大為奇怪。只有汪孚林心知肚明,潘家的事情既然鬧大了,無論如何遮遮掩掩,那也是要會被人議論的,還不如大大方方擺在明面上,反正齊掌柜和羅老爺都不樂意為潘家遮丑。這也是他昨天去過潘家后回到察院,小北就派了碧竹飛檐走壁給他送了消息,說是潘大老爺在meimei潘保兒處之后,他定下的宗旨。 當(dāng)然,潘大老爺不是不可以在潘老太爺一命嗚呼之后才剛剛好出現(xiàn),但身為人子沒趕上父喪,到時候潘氏一族弄起鬼來,又或者再打起亂七八糟的官司,便少不得要虛耗時間。他等不起也懶得等,想來潘大老爺亦然。 羅老爺嘴角一挑,一字一句地說道:“很簡單,潘老太爺自己說兒子忤逆,家譜除名,這還不夠,他得派人不拘到南??h衙,還是廣州府衙,告了那個惡毒女人的兒子忤逆!想當(dāng)初陷害我那大舅哥也好,敗壞拙荊名聲也好,他全都參與其中,更何況這次毒害尊長,他也未必就沒有參與,光是逐出家門,豈不是便宜他了?我那大舅哥和拙荊要踏進(jìn)潘家門,自然得清清白白地進(jìn)去!還有那位被他害得妻離子散的徐秀才,也等這個公道很久了!” “好!”齊掌柜想想昨日之事,當(dāng)機立斷,卻是想都不想地答應(yīng)了下來,“我這就回去對老太爺稟明?!?/br> 他一面說,一面對四面八方圍觀的人做了個團(tuán)揖:“今天在場的各位全都可以做個見證,這狀子一旦遞上去,還請羅老爺能夠請上大老爺和姑太太一塊回家!” “自當(dāng)如此!” 直到這時候,確定一切塵埃落定,汪孚林才對駕車的車夫吩咐了一聲,馬車悄然離開了這條巷子。行駛上大街,繼而又在幾條僻靜的小巷子里頭東拐西繞了一陣子后,他見徐秀才面色復(fù)雜,他就隨口問道:“你是不是想問,我?guī)愕搅_家門前來,是不是知道今天潘家來人相請潘保兒,結(jié)果會意外獲知潘大老爺?shù)南侣???/br> 徐秀才又不是笨蛋,好戲看到后半程,心里就已經(jīng)品出了滋味來。想到汪孚林先前在漁村時,先是拿住下藥后謀財害命的付老頭,緊跟著又設(shè)伏抓了付雄一伙海盜,端的是下手穩(wěn)準(zhǔn)狠,既然如此,這次回廣州時特意拐到十八甫,而后又帶著他直奔潘家揭破那樁駭人聽聞的案子,如今又叫了他到這里看戲——所有一系列事情仿佛是有一根線把一顆顆珠子串起來,又仿佛下棋的時候一招斷了大龍——他登時覺得有些心驚rou跳。 “學(xué)生……斗膽請教。”徐秀才雖說覺得自己不該問,一問之后,興許會壞了好容易得到的機緣,但他骨子里終究是個有點固執(zhí)的人,思來想去還是問了。等待回答的時候,他縮在袖子里的雙手緊緊絞在一起,心想自己是士,還是只不過過河之后就可隨手丟棄的小卒,就看接下來汪孚林的回答了。 “潘大老爺當(dāng)初流落在外時,被一家有名的徽商收在門下,見他能力卓著,沒兩年就讓他當(dāng)了大掌柜。別看是替人干活,每年分紅時,聽說他拿到手的銀子能有兩三千兩?!?/br> 見徐秀才先是大吃一驚,隨即臉上表情顯然有些微妙,汪孚林知道他必定誤會了,當(dāng)即笑道:“人不是松明山汪氏用的,再說,我事先并不知道此次會來廣州上任。任用他的人,是我一個科場同年兼同鄉(xiāng)兼至交好友的父親。知道我此來廣東,這位赫赫有名的徽商有心幫這位大掌柜一把,就讓人跟在我后頭南下,順便也捎帶點景德鎮(zhèn)的瓷器和茶葉過來,也好順路賺一筆。當(dāng)然,聘你的時候,你竟然也和潘家的內(nèi)斗有點關(guān)系,那可謂是意外的驚喜了?!?/br> “想來潘老太爺就算對長子心懷疑忌,但命都沒剩幾天了,再加上繼室和潘二老爺?shù)氖虑轸[出來時,在場的人太多,鐵板釘釘不容翻案,他就算捏著鼻子也得把長子認(rèn)回來,這忤逆狀子是肯定會遞上去的。等到官府受理,你這名聲就算洗干凈了?!?/br> 徐秀才這才恍然大悟,而想到汪孚林連這一層都不吝挑明,他只覺得眼前迷霧幾乎一時盡去,可想想那天自己收拾行李離開家門時,那個顯然女扮男裝的女子,他少不得還有一丁點懷疑??蛇@一次,他總算死死克制住了這種無休止的好奇心。 “等到你的名聲洗干凈了,到時候,你替我走一趟濠鏡,去望德圣母堂見天主教的主教賈耐勞,這是我聘你來的最重要目的?!?/br> 汪孚林簡略解說了一下之前弗朗西斯神父來時,自己與其敲定的一些東西,見徐秀才已經(jīng)不知不覺坐直了身體,顯然聽得很仔細(xì),他繼續(xù)吩咐了一些細(xì)節(jié)上的問題,隨后便開口說道:“另外,我剛到廣州,對士林中的人物不大了然,我知道你多年不與人交往,但總比我道聽途說知道的更準(zhǔn)確一些,不妨再推薦一兩個出色的人給我。” 徐秀才沒想到汪孚林竟然給自己如此信任,一時什么過河小卒的擔(dān)心都沒了。他挺直了胸膛,說出來的話也多了幾分鏗鏘之氣。 “汪爺放心,我絕對不會舉薦那種有才無德之輩!廣東士林人才濟(jì)濟(jì),但我第一個想推薦的,是番禺縣大同村的秀才杜茂德。他十六歲及第,五次鄉(xiāng)試而不舉,就棄了舉業(yè)游歷天下,去年四十歲歸來之后就山居不出,之前殷部堂在兩廣總督任上據(jù)說曾經(jīng)見過他一面,說過他頗有大才,無奈他不再參加科舉,又無軍功,不好任用,總督府幕僚又多,這才沒有他的機會。雖說我和他只是數(shù)面之緣,從未深談,卻也知道此人有些離經(jīng)叛道,汪爺可能容他?” 杜茂德…… 汪孚林想起呂光午也對自己推薦過,但那可不是推薦此人才學(xué)如何如何,而是著重點出,此人竟然在海盜中混過! 什么出外游歷,四十方歸……呂光午推薦過后,他就回去重新翻了那筆記。原來,去年呂光午在兩廣一會草莽英雄時,筆記上就留下了此人大名,據(jù)說號稱是用的一手好鐵尺,之前失蹤的幾年是游歷時被海盜裹挾去當(dāng)了狗頭軍師,好容易才抽了個空子逃之夭夭。此人對呂光午是坦陳了真實名姓,但在外卻一直都是用假名游歷,否則早就登上了官府的海捕文書! 因此,在徐秀才那炯炯目光下,汪孚林嘴角抽了抽,隨即拿出了非常從容的氣度:“自然能容!你走之前,留下一封寫給杜茂德的信,只說你推薦了他,先不要提我的名字?!?/br> 他正好要和那些海盜打交道,有個熟悉內(nèi)情的卻正好!只希望徐秀才推薦的人不都是這樣“文武雙全”的才好! 之后徐秀才舉薦的幾個人選中規(guī)中矩,但無一例外,全都不是那等歲考科考常在一等的舉子——實在不是徐秀才嫉賢妒能,那些當(dāng)秀才時成績優(yōu)異,往往在科舉場中一次次折戟沉沙卻又不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