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084
動了里頭,可林管家匆匆出來,一認(rèn)出是汪孚林,就把其他事情都拋在了腦后,滿臉堆笑地上前問候。汪孚林微微頷首打了個招呼,旋即問道:“今天是殿試日,伯父是在兵部,還是回頭要參加讀卷?” 歷來殿試讀卷官,除卻閣老和尚書們之外,余下的人就要看天子的選擇,因此汪孚林才多添了一句。在他的目光逼視下,那管家額頭微微冒汗,訥訥說道:“因為譚尚書病重在家不讀卷,皇上點了老爺為讀卷官,估計一時半會沒法從宮里出來。不過四老爺在家,夫人也在?!?/br> 汪孚林知道所謂四老爺指的是汪道會,他注意到汪道貫不在,頓時心中一動:“叔父也在殿試?” 林管家苦笑點頭,聲音又低了些:“因為二老爺參加殿試,所以老爺原本是和首輔、次輔以及王尚書一塊請辭讀卷官的,但皇上執(zhí)意不許?!?/br> 汪孚林當(dāng)然知道,汪道昆又不是萬歷皇帝身邊的講讀官,在天子面前還沒這個面子,此次沒有避嫌,應(yīng)該是沾了張居正、呂調(diào)陽、王崇古的光。然而,汪道貫?zāi)苤羞M士是好事,可照此次朝中權(quán)貴子弟扎堆應(yīng)考的架勢,要想在二甲占據(jù)一席之地恐怕是很難了,說不定會落到三甲。當(dāng)然,汪道昆和殷正茂許國當(dāng)年也不過是三甲進士,名次問題也不算太要緊,可再想想張四維之前竟然沒有通過主考會試之便把汪道貫刷下來,這就太可疑了。 他本待問林管家要一份會試榜單來看,但正好看到被自己拎了進來的兩個門房,就吩咐林管家屏退了其他人,將事情原委始末略提了提,見林管家登時臉色一沉,他就說道:“論理是我越俎代庖,但汪府在京城好歹也有些名聲,若不是被我,而是被別人聽到,伯父恐怕就不止是約束下仆不力這點小過失了。” “是是是,都是小的這些天太過怠慢疏忽?!绷止芗覞M頭大汗,盯著那兩個門房的眼神,那更是猶如利劍一般,恨不得在他們身上戳幾個洞出來。 “人先找間空屋子看好,等我見過伯母和仲嘉叔父之后再說,此事你先不必聲張,只說他們得罪了我就是?!弊炖镞@么說,汪孚林心中卻另有盤算。他并不是那么嚴(yán)苛的人,哪里就會因為下人嘴碎便喊打喊殺? 汪孚林既是如此吩咐,那林管家自是無話,哪怕人依舊是汪孚林的隨從看著,門前也暫時是汪孚林的人守著,他也沒敢如何。要知道,因為譚綸突然病情加重,甚至幾近彌留,汪道貫要應(yīng)考,汪道昆要讀卷,吳夫人則是自己也身體不大好,家中一時顧不上,他又忙著幫譚綸聯(lián)絡(luò)太醫(yī)院的御醫(yī),尋醫(yī)問藥,否則門前又怎么會鬧出這種事情來?一想到汪道昆回來之后聽說這事,指不定會怎么大發(fā)雷霆,他就滿心忐忑不安。 而汪孚林前去探望吳夫人時,卻沒有拿出在林管家面前的這番說辭。因為他之前買下的小宅子給了岳父葉鈞耀,自己兩年前買的那客棧改的宅子只派人去說了一聲,所以這次一進京就先到了汪道昆家,此時笑著行過禮后,就摸著肚子說又累又餓。 吳夫人知道汪道昆最重視他這個侄兒,忙叫人去服侍了他洗臉更衣,又讓人去廚下催了點心,竟是猶如半個母親一般。等到汪道會帶著侄兒汪無競一塊過來時,就只見汪孚林正在狼吞虎咽吃東西,汪無競也就算了,汪道會頓時打趣道:“原來是咱們的食神回來了。” 把嘴里的豌豆黃給吞了下去,汪孚林這才起身見過汪道會,卻沒理會這食神的戲謔,又伸手把行禮的汪無競給攙扶了起來。寒暄過后,他就詢問起了之前會試的榜單,得知沈懋學(xué)名列前茅,之前在宣城見過的馮夢禎、屠隆也榜上有名,湯顯祖和焦竑卻落了榜,他頓時暗嘆科場如戰(zhàn)場,真是半點不假。然而,汪道會接下來說的一句話,卻讓他略微有些失神。 “湯海若太清高了,首輔二公子數(shù)次相邀與會,他硬是不肯去,這一而再再而三,未免就惹惱了人,落榜也就不奇怪了。至于焦山長,則是時運不濟,聽說是會試的時候一時忘了避諱?!?/br> 盡管汪孚林只在宣城沈家和湯顯祖相交過一陣子,但對于汪道會的評價,他不得不承認(rèn),這還真符合湯顯祖的性子。至于焦竑的壞運氣,那確實是神仙都沒法子。當(dāng)然,此次更重要的是汪道貫杏榜題名,他忍不住探問汪道會怎的沒去參加,得到的答復(fù)卻是無奈的一聲嘆息。 朝中大臣家的子弟去參加今科會試的太多了,而且一個個全都題名杏榜,難不成要汪家再拔個兄弟同榜的頭籌回來?張居正家里那么多兒子,這次都沒那么干呢!而且,說實在的,他的把握沒那么大,就連汪道貫,這幾個月在許國那兒與其長子臨時抱佛腳似的磨練制藝,那可謂怨氣沖天。相形之下,許國長子卻還是落第了,據(jù)說是卷面有污點,他卻覺得這種說法不大可信,但這些話就不好對汪孚林說了。 吳夫人見叔侄倆對視苦笑,便有心活絡(luò)氣氛,當(dāng)下便吩咐汪無競道:“大郎,你到許家去送個信,就說你兄長來了,把金寶叫回來。再去葉家通知一聲……” 汪孚林本也打算叫金寶過來問問,吳夫人既是如此貼心,他倒省事了,但對于岳父那邊,他就立刻笑說已經(jīng)打發(fā)了人過去通知,也就免得汪無競再跑一趟。在吳夫人那里盤桓片刻,他就和汪道會一同起身告退,卻是到外頭汪道會的書房去說話。 雖說平日里汪道會和汪道貫常常占用汪道昆的書房,但京城汪家即便遠(yuǎn)不如在松明山老宅的園林那般齊整,兄弟三人還不至于真的連書房都擠在一塊,不但如此,對于平日結(jié)交士人,又能充當(dāng)幕僚的兩個弟弟,汪道昆更不會委屈了他們,每人一個獨立的院子,隨從也是獨立調(diào)撥,每月花銷全都是比照著自己。此時此刻,踏入汪道會的書房時,汪孚林四下一掃,目光倏然間就落在了書架間的一個花瓶上。 霽紅?不是吧,也許是類似的東西……要知道這是真正的御用器皿,旁人得之視若珍寶不說,而且也絕對會束之高閣不為外人知,畢竟是犯忌的,都說自從宣德之后,連景德鎮(zhèn)的御窯都已經(jīng)燒不出這種好東西了! 汪道會順著汪孚林的目光看去,呵呵一笑,笑說一句不過是仿的,工藝遠(yuǎn)不如真正的霽紅,這才徑直來到書桌旁,將會試的杏榜抄本拿了給汪孚林。汪孚林這才收回了目光,一目十行地掃過那一個個名字,當(dāng)最終看完之后,發(fā)現(xiàn)張嗣修赫然名列前十,沈懋學(xué)更是占據(jù)了第四名的高位,王謙和呂興周都在三十名左右,汪道貫則是在五十名開外,屠隆遠(yuǎn)至百名,但最最醒目的是,馮夢禎高居會元! 他忍不住輕輕嘆息了一聲。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從前縱使是閣老尚書,子嗣多半都是恩蔭,就算考進士,也多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