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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與。但平生第一次經(jīng)歷古人喪事的他大多數(shù)時候純粹只是個幫忙的角色,但總比滿心哀慟的譚獻要好些。只是想到譚綸官當?shù)竭@么大,卻并未有親戚族人跟到京師,只有一個長子在身邊照顧,他心里就忍不住嘆息。 傳說中譚綸雖不比胡宗憲貪婪斂財,卻也并不是分文不取,可他在譚府呆了兩天,卻發(fā)現(xiàn)譚家父子全都是對金錢沒有太多數(shù)目的人。之前譚府一應銀錢往來,竟然全都是由管家掌管,譚獻這個當兒子的連家里還存著多少銀子都不知道! 好在譚家那位老管家并不是仗著主家之勢在外大放高利貸,關說人情,四處與人交結的滑胥之輩,但年紀一大把,也談不上什么精心打理。當汪孚林拿到賬冊的時候,看到堂堂已故兵部尚書賬面上總共就一千一百多兩銀子,其中好些還沒收回來,他忍不住嘴角抽搐,一問之后才知道譚綸的俸祿就那么一點,人情來往又多,仆婢花銷不少,如若不是已故譚夫人在京師曾經(jīng)開了一家狀況不好不壞的脂粉鋪子,這喪事也就根本沒法辦了! 好在壽材譚綸早就準備了,不用臨時去找,其他的有汪道會cao持,因而汪孚林干脆直接越俎代庖坐到了帳房里,專管往來銀錢清算。當?shù)谌照介_始接待外來賓客吊唁時,第一個來的竟然是當朝首輔張居正。聽到消息,仍在帳房親自打算盤的汪孚林愣了一愣,卻沒有出去。畢竟,外頭迎來送往的事情自有汪道會負責,他沒必要去出這風頭。因此,他隨手在賬冊上勾了一筆,對一個來聽回話的小廝說道:“請老管家過來一趟?!?/br> 張居正和譚綸私交極好,之前也來過很多次,如今舊地重游,老友卻是天人永隔,他心頭自然不免感傷。見出來迎接的是汪道會,盡管早知道汪道昆讓堂弟和汪孚林一塊在這幫忙,他心里還是對譚綸生出了幾分不以為然。就算兒孫不成器,多留幾個人在京城,又豈會如今辦后事的時候捉襟見肘?心里這么想,一路入內(nèi)的時候,他少不得詢問汪道會一應喪儀安排,聽到都還井井有條,他方才環(huán)顧左右又問了一句。 “汪世卿聽說也再次幫忙?” 汪道會卻猶豫了一下,直到發(fā)現(xiàn)張居正臉色有點不好,他才低聲說道:“正在帳房里。大司馬生前不大在乎身外之物,所以賬面沒剩多少錢……” 本朝大臣治喪的時候,身無余物可供治喪的比比皆是,張居正沒想到譚綸巡撫總督當過好幾任,竟然也會落到如此地步,登時愣住了。他此來本也準備了一份豐厚的賻儀,當即就頭也不回地對身后跟隨的游七說道:“游七,你去一趟帳房,親自把賻儀交到汪世卿手中?!?/br> 聽到張居正竟然如此吩咐,游七不敢怠慢,立刻答應一聲匆匆離去。而他一走,張居正隨著汪道會一路來到靈堂,拈香祭拜過后,竟是不由得撫棺發(fā)呆。面對這一幕,汪道會又不敢催,又不敢勸,而譚獻除卻哭拜,那就更加毫無主意了。哪怕汪道會平日里和文人雅士相交時,三兩句話就能讓人如沐春風,這會兒卻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心中有些后悔聽憑汪孚林窩在帳房中不露面,以至于現(xiàn)在連個出主意的都沒有。 而帳房中,當正在對譚府那位老管家交待兩筆開銷的汪孚林看到門簾一動有人進來時,當即抬頭往外看去,卻發(fā)現(xiàn)來的是一個身穿素服的中年人。乍一看去仿佛是個隨從,但只看其不經(jīng)意中流露出幾分居高臨下的氣息,竟是他當初帶著沈懋學沈有容叔侄造訪張府是照過一面的游七! 他還沒開口說話,同樣回過頭去的老管家在一愣過后,立刻笑容滿面地叫道:“游七爺怎到了這里來?” 汪孚林心里想的卻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上次是當面不識仇人,這次他卻已經(jīng)從南京守備太監(jiān)張豐口中聽說當年舊事,而后又在南京多停留了三日,派人到孟芳府中打聽,基本上完全確定了四年前游七確實在鄉(xiāng)試期間逗留。為此,他在剩下的時間里不得不日夜兼程,險些沒跑死馬! 而游七見到汪孚林,心里也同樣直犯嘀咕。他之前在萬歷元年于南京鄉(xiāng)試之際攪動風云未果后,就去江陵府送信給張家老太爺老夫人,還聽老夫人提起過汪孚林幾句,回京之后汪孚林已然金榜題名,卻一直都沒有派官,甚至還到遼東去兜了一圈,他與其沒什么關聯(lián),見過一面后,自然是幾乎就要把此人忘了。 可汪孚林沒官沒職,回徽州老家又同樣不消停,到廣東當個巡按御史,那就干脆攆跑了兩個布政使。當年他在南京的那點舊事,少不得又被勾起了回憶。這么一個會惹事又不怕事的家伙會不會知道,當初鄉(xiāng)試的時候險些被自己算計入彀? “原來是游七爺親自來了?!?/br> 游七悄悄打量了汪孚林幾眼,卻沒想到對方也如同那老管家似的招呼自己。他沒怎么理會那老管家。當初譚綸在世的時候,他看在那位兵部尚書的面子上,照顧照顧譚家的產(chǎn)業(yè)幾筆生意,讓這位老管家能維持住譚家的吃用開銷,如今譚綸一死,總會人走茶涼,他又怎高興再和一個下人假辭色,沒來由失了身份! 他當即打哈哈道:“怎敢當汪侍御如此稱呼?只叫我游七便是。首輔大人讓我親自把賻儀送來帳房,還請汪侍御收下?!?/br> 第七六零章 世態(tài)炎涼 張居正讓游七這么個大總管親自來送賻儀,還指名送給他?這么說,張居正是知道他坐鎮(zhèn)譚府帳房的事情了? 汪孚林心中轉過這么一個念頭,可當他看到那位老管家被人忽視之后,那張尷尬中流露出幾許悲涼的臉,縱使他早就在心里把游七劃歸到見風使舵絕不可交這種類別中,也不由得生出了幾許鄙薄。張居正都親自來吊唁譚綸了,你一個下人面對譚府管家就這態(tài)度?見游七鄭重其事地遞過來一個白色的信封,他伸出雙手接過,隨即就對老管家道:“勞煩管家拆開,我?guī)兔懸还P給你入賬?!?/br> 原以為自己會徹底被人撂在一邊,聽到汪孚林這么說,老管家登時如釋重負,連忙答應一聲,卻是四處翻找出了裁紙刀,用極其小心翼翼的動作裁開了信封,取出了里頭的一張銀票,卻看都沒敢看一眼,恭恭敬敬雙手呈給了汪孚林。見他如此光景,汪孚林笑著點了點頭,瞥了一眼那一百二十兩的數(shù)字,他就立刻在賬冊上記錄了一筆,這才又側頭看著老管家。 “這是譚家的喪儀,我到底是外人,不好去親自拜謝首輔大人,就請老管家去譚大公子那言語一聲,他作為喪主,該多給首輔大人磕幾個頭拜謝才是。你再對我仲嘉叔父說一聲,麻布素服都已經(jīng)齊備,至于佛道法事這一項,我吃不準,還請他拿個主意?!?/br> 老管家連忙點頭:“是是是,如果真的要請,那就應該請大隆善護國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