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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頭大汗,卻也不敢規(guī)勸,更不敢去西暖閣向已經(jīng)就寢的李太后告狀。可是,誰都知道,皇帝若是這樣不吃不喝,遲早瞞不過那位李太后,因而早有人悄悄去司禮監(jiān)向張宏求救——之所以是張宏而不是馮保,那是因為這宮里明眼人都知道,張公公才是對萬歷皇帝最忠心耿耿的人。 就在這兩個彎腰控背的內(nèi)侍盼星星盼月亮,等到頭發(fā)都白了的時候,外間終于傳來了動靜。 當看見那個挑簾子進來的人,一個年輕的內(nèi)侍登時喜上眉梢,正要迎上前去,卻發(fā)覺有人拽了拽他的袖子??吹酱采系娜f歷皇帝頭仰得老高,他硬生生把到了嘴邊的那聲張公公給吞了下去。直到張宏來到床前,他方才如夢初醒地跟上了一旁顯然更警醒更機敏的同伴,悄然退出了屋子。 “皇上還在和慈圣娘娘慪氣?”張宏就著床前地平,屈下一條腿半跪了下來。見問話上去,朱翊鈞只不出聲,他就輕聲說道,“老奴何嘗不知道,皇上這次是受了委屈,可馮公公說話,尚且被慈圣娘娘嚴詞擋了回去,老奴這才只勸了兩句就不得不閉嘴。不過,母子之間沒有隔夜仇,皇上也該明白,太后如此一味嚴格,也都是為了皇上好,否則,潞王比皇上還小些,慈圣娘娘卻看顧他多少?” 一說到比自己小好幾歲的弟弟,朱翊鈞的臉色就掙扎了一下。他自然知道母親這幾年一直都住在乾清宮,反而把潞王朱翊镠一直都丟在慈寧宮讓保母去帶,潞王不過是天天過來請安,這才能多見幾面。可是,李太后那種從頭管到腳的做法,卻讓他異常難受,更何況這次根本就是有人在背后胡說八道,這才讓他背了個黑鍋,他哪里能忍得?使勁咬了咬嘴唇,他才恨恨說道:“若讓朕抓住那個告密的,朕非得把他千刀萬剮,碎尸萬段不可!” “皇上放心,嚼舌頭的那人,太后也饒不了。太后的性子不過是一時氣急了,事后想一想,又哪里會容得下那種居心叵測的?說不定人現(xiàn)在就死了……” 相比同樣對皇帝從頭管到腳的馮保,年紀更大的張宏卻一貫更綿軟,此時絮絮叨叨規(guī)勸了好一會兒,終于讓萬歷皇帝稍稍消氣,總算是肯吃東西了。但桌上那些飲食早已涼透,好在他帶來了的食盒下頭鋪了炭火熱著,少不得吩咐人從中取出食物擺上,卻先讓一晚上沒怎么吃東西的朱翊鈞喝了一碗粥,這才上了其他的,卻都是小巧精致的點心,分量都不大。饒是如此,他還是在朱翊鈞吃了第三塊的時候,一下子壓住了小皇帝的手。 “天色晚了,皇上還請節(jié)制些?!?/br> 朱翊鈞掙扎了一下,最終還是悻悻收回了手:“那就聽張伴伴的?!?/br> 然而,等到兩個內(nèi)侍把東西都收了下去,復(fù)又退出了屋子,他方才一把拽住了張宏的袖子,低聲說道:“張伴伴,既然母后應(yīng)該也察覺是有人故意給朕潑臟水,就不能把人調(diào)回來?其他人也就算了,可張誠和張鯨……” “皇上,人才攆到更鼓房第一夜,您這時候提,讓慈圣娘娘心里怎么想?”張宏循循善誘地說道,“等過了這幾日,也讓他們小小吃點苦頭,這才好緩緩求情?!弊炖镎f著這話,他心里卻有些訝異,小皇帝竟然沒問李太后讓張居正去代為起草的罪己詔,這次很沉得住氣?。〉乱豢?,他就聽到朱翊鈞輕咳了一聲。 “張先生……他病得怎么樣了?” 果然還是忍不住!見朱翊鈞臉上分明是掩飾不住的急切,而不是關(guān)切,張宏不禁暗嘆了一聲,這才輕聲說道:“首輔大人因病告假十日,內(nèi)閣事務(wù),怕是要交給次輔了。” 張居正……請病假?這應(yīng)該算是委婉表示不會起草那什么罪己詔了吧?雖說那時候張居正進了乾清宮之后,一樣是義正詞嚴責(zé)備了他一番,朱翊鈞這會兒仍舊心頭恨恨,可一想到張居正終究沒答應(yīng)去起草那必定會讓自己大失顏面的東西,他還是決定大度地放過這件事。 只不過,他和呂調(diào)陽卻是根本說不上熟悉——在張居正的強勢下,再加上馮保的關(guān)系,滿朝文武對于他來說也就是一個個名字而已,興許還及不上兩次在文華殿旁觀汪孚林打嘴仗的熟悉感——因此,他立刻問道:“那是什么時候的事,母后怎么未曾提起?也沒見過呂調(diào)陽?” “次輔又不是首輔大人,怎么好輕易進乾清宮來?”張宏當然知道小皇帝最擔心的是什么,當即似笑非笑地說道,“太后想來也不會對次輔大人提皇上這點事。至于這十日之中,皇上怎么哄慈圣娘娘,那還不容易嗎?” 朱翊鈞登時恍然大悟,整個人一下子輕松了下來。這時候,他才擺出一點帝王威嚴,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張先生既然病了,回頭張伴伴你代朕去探望他一下,太醫(yī)院多派幾個大夫,多送點好藥?!比欢幌氲綇埦诱绻『玫每?,不到十天就回內(nèi)閣,自己未必能說動李太后回心轉(zhuǎn)意,立刻又補充了一句,“請張先生在家里好好休養(yǎng)。至少,這十天假還得用足了……咳咳,總之,這些都拜托張伴伴了?!?/br> 然而,他陡然之間想到,那時候李太后召來張居正,又因為平寇志的事大發(fā)雷霆,張居正維護了汪孚林,對他卻多加苛責(zé),一張臉登時又陰沉了下來。嘴唇緊抿的他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才開口說道:“母后可有吩咐過,朕之前要來的那絲四卷平寇志要怎么辦?” 張宏何等聰明的人,只一聽就知道朱翊鈞心懷芥蒂。他雖對馮保有些不滿,對張居正的擅權(quán)也頗有微詞,可對汪孚林的印象卻還不錯,略一思忖就笑著說道:“皇上,太后不過一時之氣,如今沒說,那自然是隨便皇上處置那些書。之前首輔大人病倒了被送出宮之后,據(jù)說還把汪孚林給叫到了家里,劈頭蓋臉痛罵了一頓,說是他給皇上進閑書,險些讓汪孚林自己上書請罪,罵聲大得張家那邊好些人都聽見了。老奴聽說,汪孚林離開的時候狼狽得很?!?/br> 見朱翊鈞這才臉色舒展,張宏唯有在心里暗自嘆息。就算之前汪孚林不主動擋住,他又怎么會在朱翊鈞面前說是汪孚林勸了張居正,這位首輔方才告病在家的?這不是請功,而是害人了,以這小皇帝的性子,非得銜恨在心不可!說來說去,慈圣李太后和張居正對小皇帝的管教,只有拘管而無疏導(dǎo),這樣下去遲早會矯枉過正! 第七九五章 剽竊 宮里發(fā)生的那件事,對于大多數(shù)朝臣來說,自然是絕大的隱秘,但對于一小撮真正上層的人物來說,看似如同鐵桶似的皇宮,那卻也是如同篩子似的,完全沒有秘密。而且,張居正在被李太后和小皇帝召入乾清宮之后沒多久,就說是病倒了,被太醫(yī)緊急護送去了大紗帽胡同張府,接下來卻又請了十天的病假,這消息卻根本瞞不住人。一時間,朝中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