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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小人只敢在背后鬼鬼祟祟非議,敢怒不敢言,因?yàn)檫@些人愛惜前程和性命,更勝過他們非議別人時掛在嘴邊的綱常。而清流君子則不然,對他們來說,品行名聲無暇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多半會有那么幾個人出來爭。一旦皇上又或者父親被激之下忍不住,徒使其名揚(yáng)四海?!?/br> 張居正一下子臉黑了。什么叫做被激忍不?。客翩诹志瓦@么確定,接下來肯定有人會上書諫止奪情?他心煩意亂地一拍扶手,突然瞥見張嗣修臉上的表情,頓時開口問道:“怎么,你也覺得他不是危言聳聽?” “是,其實(shí),我在翰林院里,就覺察到一點(diǎn)端倪,有些年輕的翰林,對奪情之事很不以為然?!?/br> 竟然不是科道言官,而是翰林院的人要跳出來? 張居正只覺得又驚又怒,可追問張嗣修,張嗣修卻吞吞吐吐說,他也只聽到一鱗半爪,因?yàn)閯e人一看見他就立刻避開了話頭。 “好,好好好!汪世卿說得有道理,哪怕是我當(dāng)初對劉臺也不曾動用過廷杖,如今要對付一群視名節(jié)如命的清流君子,用廷杖豈不是成全了他們?你明日給我去翰林院中好好看看,都有誰如此不知權(quán)宜和變通,哼,這天底下缺兵的衛(wèi)所多得是,我看誰骨頭硬!” 盡管汪孚林前后在張府盤桓的時間還不到兩刻鐘,出來的時候還心事重重,但連日以來能夠進(jìn)門的幾乎都是殷正茂李幼滋這樣的高官,他在低品官員中算是絕無僅有進(jìn)此門的,就連張嗣修那些同年都不及他。因此,見他出來,竟有好些官員圍上來噓寒問暖,全都是拐彎抹角問張居正身體可安好,精神可健旺,還有人在那簡直把他當(dāng)成了喪主,一個勁地唏噓節(jié)哀之類的話。聽得都快吐了的汪孚林正想趕緊離開,卻聽到了一陣喧嘩。 他側(cè)頭一看,卻只見是一乘兩人抬的小轎正艱難地從車馬行人當(dāng)中穿梭而來,轎簾赫然是青布,乍一看洗的發(fā)白,所經(jīng)之處因?yàn)橐俗屄?,窮酸之類的抱怨聲不絕于耳。至于他身邊圍著的這些家伙,則更是絲毫沒有讓路給人通行的意思。 汪孚林卻不想狗眼看人低,此時人家不走,他干脆往一旁退讓了幾步,見七八個人忙不迭跟了過來,這才總算讓了個地方給那轎子停下,他不禁更是皺了皺眉。眼見得青布小轎的轎桿放下之后,從中下來一個五十開外,似乎比張居正看著還要大幾歲的清癯老者,身上并未穿著表示品級的官服,而是一身藍(lán)綢直裰,樸素之中卻自有一番氣度,他不禁多看了兩眼,卻沒想到對方也往他這邊瞧了過來。 四目對視,他只聽那老者輕輕咦了一聲,頓時有些疑惑。他對自己的記性一貫很有自信,確定自己絕對沒有見過對方,連一個照面都沒打過。見人竟然略一停頓,直接朝自己走了過來,他就帶著幾分強(qiáng)硬分開身邊包裹著的那些喋喋不休之人,也順勢來到了那老者面前。 “可是都察院廣東道掌道御史汪侍御?” “正是。恕我眼拙,老大人是……” 見汪孚林不在意自己一身樸素,又是坐著二人抬的青布小轎來此,竟然出口便稱老大人,老者不禁微微一笑,隨即才開口說道:“老夫南京左僉都御史王紹芳。” 如果只是王紹芳三個字,汪孚林肯定會頭痛。邵芳他認(rèn)識,已經(jīng)死了,可王紹芳是誰?但如果加上左僉都御史這個抬頭,他要是再不知道對方是誰,那就真的枉在都察院呆了幾個月!歷來掛著右僉都御史,右副都御史這些頭銜的,大多是各地督撫,但南京右僉都御史剛剛因功擢升為左僉都御史,掌南京都察院事,因?yàn)檫秊橛叶加返膹埦诱l(xiāng),前戶部侍郎李幼滋還沒去上任!而這位左僉都御史正是號稱史上最得張居正信賴的心腹,王篆王紹芳! “原來是王部院,下官失禮了?!彪m說對方管著南京都察院,現(xiàn)在還不是自己的頂頭上司,但汪孚林深知陳瓚年老,王篆天知道將來會不會成為頂頭上司,此刻對方對自己的態(tài)度又顯然很不錯,他無論是出于晚輩還是下官的態(tài)度,自然不吝恭敬一些,少不得又舉手一揖,“王部院是要求見首輔大人?” “只是剛回京,過來看看。”王篆看了一眼依舊門庭若市的大紗帽胡同,若有所思地說,“首輔大人見客否?” 一旁那些官員沒想到剛剛瞧不起的窮酸老頭兒竟然是南京左僉都御史王篆,正兒八經(jīng)的正四品高官——而這種正四品高官雖說看似還比布政使按察使品級低,卻是兩京序列,和地方官序列截然不同——一時間都有些惴惴然??陕牭酵踝瓎柫诉@么一件他們本來就最想知道的事,本待散開的人也不禁豎起了耳朵。 “我是特意來見張二公子的。據(jù)二公子說,首輔大人自從聞喪之日便搬進(jìn)了書房,最初三日不食,這些天也少進(jìn)飲食,更不用說見外客了。”這些話自然是對其他那些官員說的,見眾人失望散去,汪孚林這才對王篆開口說道,“王部院既然剛來京城,不妨先見張二公子如何?” 見汪孚林對自己眨了眨眼睛,王篆若有所思,當(dāng)即微笑稱好。他畢竟常年任外官,就算和張居正也偶有書信往來,卻沒有自信張府門房就一定認(rèn)識自己,會放自己進(jìn)去。因此,眼見汪孚林非常妥帖地親自去對門房交待,對方很快通報(bào)之后折返回來引他進(jìn)門,他忍不住再次看了汪孚林一眼,見其拱了拱手后上馬離開,這才跨進(jìn)了張府大門。 當(dāng)見到張嗣修時,聽到張嗣修一聲客客氣氣的王部院,王篆方才收起了心頭思量,先請屏退左右。緊跟著,他才沉聲說道:“我進(jìn)京已經(jīng)有幾天了,趁機(jī)在四處轉(zhuǎn)了轉(zhuǎn),雖聽說皇上下詔奪情,但朝中暗流涌動,似乎有人在暗中鼓動清流,只怕會有變故。你如今已經(jīng)是都察院編修,此事務(wù)必轉(zhuǎn)告首輔大人。我述職之后,不能在京師多耽擱,要立刻回南京去,因首輔大人喪服在身,我只怕是來不及再見首輔大人了?!?/br> 剛剛汪孚林才提過這么一回,如今王篆也說得和汪孚林差不離,張嗣修登時面露訝然。然而,看到王篆微微一點(diǎn)頭,竟是立時就要走,想到張居正這段日子悲慟之余,卻還要謀求奪情,不能回鄉(xiāng)奔喪,他突然鬼使神差地?cái)r住了王篆。 “王部院可愿意見父親一面?” 第八零六章 反目 汪孚林壓根沒想到,如今這會兒的王篆雖說因?yàn)榍逭芨啥H有名氣,但畢竟天底下掛著左右僉都御史這種銜頭的督撫一大把,王篆也只是張居正任上提拔重用的眾多官員之一,還遠(yuǎn)未到第一心腹的地步,所以,他在后頭推的這一把,竟然讓這位南京有都御史在張府足足停留了非常顯眼的半個時辰。 畢竟,汪孚林自己和張家?guī)仔值荜P(guān)系好是人人都知道的,停留兩刻鐘和張嗣修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