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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出那些錯處來!” 劉應節(jié)險些沒把眼珠子瞪出來。他要告病請辭,自然是因為看不慣張居正這場滑天下之大稽的奪情風波——張居正好歹做個奔喪的樣子也就算了,這一步多不挪,守在京師府邸中,等著皇帝奪情算怎么回事?然而,汪孚林這示弱兩個字深深打在了他的心里。他為人最是好強不過,雖說眼下已經(jīng)六十,但六十歲的年紀對于朝廷高官來說,從來就不算是高齡! 他瞪著汪孚林,突然冷笑道:“那要是我不聽你的出去轉(zhuǎn)悠,也不告病了,就賴在刑部尚書的位子上不走呢?” “那就最好了?!蓖翩诹中Σ[瞇地說,“這內(nèi)閣六部都察院中,總得有一些不同的聲音,否則豈不是要被人說,元輔那是一言堂?” 成心揶揄的劉應節(jié)差點沒被汪孚林這輕描淡寫的口氣給嗆死。他壓著怒火,一字一句地喝道:“難道現(xiàn)在那就不是一言堂?” “當然是?!蓖翩诹盅劬σ膊徽?,迸出了這三個字,緊跟著方才不緊不慢地說道,“然而,新進朝中不過數(shù)月便輕易言敗,難道便是劉部堂的性子?您拂袖一走自是容易得很,可接替刑部尚書位子的人會是誰呢?如果是如您這樣持正公允的人也就罷了,萬一是不熟悉刑名的人呢?” “您也知道,都察院廣東道,之前就在刑部刷卷磨勘過,可這結(jié)果實在是很不理想。刑部執(zhí)掌天下刑名,天牢中情弊更是由來已久,劉部堂和王崇古不同,您從來沒把刑部當成是過渡的地方,上任未久,就親自去過兩次天牢,突擊檢查了不少刑名案卷,革除了三樁舊弊,我沒說錯吧?如果您就這樣站起身一走,不怕舊弊又死灰復燃?” 劉應節(jié)沒想到汪孚林看似很少和自己單獨照面,這樣的深談更是第一次,卻冷眼將他在刑部尚書任上這短短幾個月的政績都看得一清二楚。一時間,他忍不住閉上了眼睛,不想讓這個后生晚輩看出自己的掙扎。 張居正剛愎不容有任何異議,他這個刑部尚書若不肯當應聲蟲,就算勉強在位,日后也自有科道攻譖,還不如趁著張居正奪情時自己去位來得爽快!可正如汪孚林所說的,他上任刑部尚書之后,并沒有只打算當個太平尚書,也想做一點事情,這一走,之前那些鋪墊就都泡湯了! 可他當然不會完全跟著汪孚林的步調(diào)走:“我和你無親無故,之前你家伯父要告病的時候,你怎么不勸,如今卻來勸我?” 盡管劉應節(jié)這話問得非常刁鉆,但汪孚林反而感覺到了對方語氣的活絡松動。知道如今只差最后一個引子,他便索性直截了當?shù)卣f:“因為在伯父眼里,我始終不過是族中小輩,凡事就應該聽他這個長輩的安排,可我對人對事自有自己的堅持,這是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他聽不進去我的大道理,我也說服不了他。而我今日見劉部堂,卻是為了公義。退一萬步說,王崇古本來就不那么干凈,張瀚所謂表明對首輔奪情的態(tài)度,卻也不過臨到老一搏,劉部堂難道想要別人將你和已經(jīng)又或者即將黯然退出朝堂的他們相提并論?” 王崇古的軍功,劉應節(jié)服氣,但王崇古的做官cao守,劉應節(jié)卻嗤之以鼻;而張瀚那就更不用說了,雖說也在外任當過督撫,但在他眼中那就是乏善可陳,這個吏部尚書當?shù)酶枪菲ǎ∷?,汪孚林的這最后一句話,真真正正打在了他的心坎上。一下子發(fā)了狠的劉尚書猛地一拍桌案,厲聲說道:“好,那我就留下,你卻別想讓我去討好張?zhí)?!?/br> 嗯,大功告成! 汪孚林頓時露出了笑容。他才不會去勸劉應節(jié)和光同塵諸如此類的話,笑容可掬舉手一揖,竟是就這么告辭了。當他一只腳跨過門檻,人就要從門簾底下出門去的時候,卻只聽到背后傳來了劉應節(jié)那冷峻的聲音。 “我可不會領你的情,別讓我抓著你小辮子!” “劉部堂把今天的事情忘掉了才是最好?!蓖翩诹致詡?cè)了側(cè)身,微微一頷首,隨即就出了門??吹侥鞘卦谂_階下頭的劉家孫少爺忙不迭地站起身來,他笑呵呵地摸了摸小家伙的頭,回頭瞧了瞧簾子落下的屋內(nèi),這才說道,“你家爺爺是不好說話的人,我也不敢給你什么貴重的見面禮。這把扇子送給你。” 汪孚林不由分說連腰中的扇袋加扇子全都解了下來,見劉應節(jié)的孫子眼睛忽閃忽閃,想要推辭卻又找不準理由,他就呵呵一笑:“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白扇面,我家伯父題字,仲淹叔父作畫,留下做個紀念。好好讀書,將來考個進士!” 小家伙捧了東西,眼睜睜看著汪孚林大步離去,這才慌忙沖進了祖父的屋子。早就聽到外間談話的劉應節(jié)卻沒等他開口就擺了擺手說:“汪南明一時名士,他們兄弟的字畫還有什么可說的,送你就收著吧?!?/br> 嘴里這么說,咀嚼著汪孚林剛剛的話,想到人家和伯父鬧翻,卻還隨身帶著汪道昆的真跡,劉應節(jié)不知不覺品出了幾分滋味。 留得一時是一時,總不能為了和人慪氣,就不把該做的事情做完……除非他能找到更兢兢業(yè)業(yè)的接任者,否則就暫且先別撂挑子吧! 第八一二章 虛張聲勢 當汪孚林從劉府出來時,天色已經(jīng)很不早了。 見慣了朝中高官大佬,甚至還和張宏這種司禮監(jiān)第二號人物打過交道,汪孚林如今再見這種二品大員,心里已經(jīng)不大容易發(fā)怵了,而是會把對方放在一個比較得體的位子來打交道。所以,他很明白,今天之所以能說動劉應節(jié),不是因為自己的口才有多出眾,而是因為劉應節(jié)自己也不甘心就此走人。說到底,這些個辛辛苦苦才爬到六部尚書高位的官員,哪個不是沒有自己的堅持,哪個情愿就這樣去位? 他今天出門,只帶了個王思明,這會兒明明知道金寶應該去了沈家,送了回音回來,可他就是不想這樣回去。換言之,他這會兒心情很不好,事實上,自從當初葉青龍緊急進京,送來了關(guān)于張居正父親張文明身體情況不樂觀的隱秘消息之后,他其實就一直在走鋼絲,費了千辛萬苦干掉游七,坑了王崇古和張四維,全都是圍繞這件事做鋪墊,為的就是別讓家族整個掉到巨坑里頭去??涩F(xiàn)如今,內(nèi)閣里張四維還是三輔,他卻已經(jīng)沒有汪道昆了。 汪道昆固然是說,這一回鄉(xiāng),就能給他一個盡情騰挪的空間,可是,在這偌大的京城里,沒了譚綸,沒了汪道昆,他一個區(qū)區(qū)掌道御史又算什么?現(xiàn)在借了張居正的勢,那可是要還的! 如果不是因為結(jié)上了張四維這種要命的仇家,不把人拉下馬甚至準確地說整死了就不可能放松,他干嘛要在京城這趟渾水里來來回回地走?他大可拍拍屁股回鄉(xiāng),當自己的富商去! 汪孚林在前頭騎著馬漫無目的四處亂晃,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