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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但只收不太過分的資助,這些也只能夠讓他在京城過上比較普通的生活。哪怕是他的兒媳婦葉明月陪嫁豐厚,可他從不肯讓兒媳貼補家用,唯一收過的也就是兒媳婦借著他幾次過生日時送的一點壽禮。 其中多半是字畫,但今年剛送的是一方雞血石。 而現(xiàn)在,程乃軒這個女婿也依樣畫葫蘆送了這么一方雞血石,他拒絕又覺得不合情理,只好開口說道:“之前我得了一副好中堂,來日讓你舅兄送來,正好懸掛在堂中。” 程乃軒早知道岳父不肯沾自己的光,這回過來的東西絕對便宜不到哪去,只能賠笑連連,硬是說這是潤筆,不是孝敬。而王篆則是看著自己手里那方田黃,直有些哭笑不得,趁著那邊翁婿正在打擂臺,他便板著臉對汪孚林低聲道:“早知道你竟是借機(jī)送禮賄賂,我就不來了!” “這是我和程兄早就準(zhǔn)備好的,送給二位也算是不辱沒了好東西。古話說得好,寶劍贈英雄,而且,我又不在刑部,不過是孝敬尊長,和賄賂二字八竿子打不著。說實在的,我對王司寇說一句實話,程兄的東西也許是祖?zhèn)鳎覅s不一樣,只要找對了地方,這種百金難求之物,有時候卻能不費多少就能得手,畢竟,天下變賣祖上珍玩的不肖子孫多了。我又不是刮地皮的人,王司寇留著自用也罷,給小兒輩賞玩也罷,不過是玩意?!?/br> 王篆剛剛轉(zhuǎn)了一圈,只覺得這兩座宅邸位于京城地價比較低的地段,而且外表看來很低調(diào),內(nèi)里也是質(zhì)樸,擺設(shè)更不顯奢華,所以竟也忘了汪孚林和程乃軒是徽商世家出身。所以,對于汪孚林這番狡辯,他也著實挑不出理——他才剛進(jìn)京不久,論理汪孚林應(yīng)該打聽不到他好田黃才對!再說了,許國不是也得了一方價值不菲的雞血石? 于是,再想一想許國回贈中堂畫,他略一思忖,便爽快地說道:“既如此,我見你書房也沒好硯,正巧之前得了一方澄泥硯,回頭便送了你。” 這些老大人們,全都不肯沾光占便宜啊……不過也好,都是挺有品行的人! 汪孚林壓根沒提自己家鄉(xiāng)的歙硯也是天下名硯之一,自己桌子上卻只一方凡品,便是因為知道王篆那正好多了一方?jīng)]用的。接下來,他亦是只字不問這兩位大佬商談的結(jié)果如何,就笑著把人送了出去,對許國臨走時邀請王篆蒞臨金寶的拜師宴,他也樂見其成。而許之誥當(dāng)然不可能父親走了還留下來繼續(xù)逛,他還有讀書科舉的重要任務(wù)要完成,金寶卻終究留了下來。 對于之前許之誥透露的消息,作為許國記名弟子的金寶還額外提供了一點補充說明。 “馬尚書走的時候,老師親自去送的,我那時候正準(zhǔn)備好了要出門,剛巧聽到馬尚書說……就算許學(xué)士此行不成功,他也會上書救吳中行和趙用賢。畢竟,他們只是上書委婉表示首輔大人奪情不好,詞意并未過激,所以,充軍實在是太重了,至少也要爭到革職才行?!?/br> 第八一九章 不可逆轉(zhuǎn)的大潮 盡管馬自強這個翰林院的前前任掌管者,申時行這個翰林院的前任掌管者,再加上許國這個聲望很高的翰林侍讀學(xué)士,三人先后出馬,馬自強和不少翰林院官員明著上書,申時行則是偷偷給張居正寫了一封私信,而許國干脆通過汪孚林迂回找王篆打探求情,可最終,翰林院體系的這三人也只是小小替同僚挽回了一點,吳中行和趙用賢最終沒和那兩個六部主事一樣被充軍,而是革職為民,永不敘用。就這還是看在他們言辭不算太激烈的份上。 在此之前,王錫爵上了張家一趟,卻是衣衫凌亂地從大紗帽胡同出來,這就更加顯示出了身為翰林官們的無奈。 百無一用是書生,哪怕他們被人稱之為儲相,可終究在沒有大用之前,也就是儲備干部而已! 因此,吳中行趙用賢這兩人離京的時候,科道一片緘默,翰林院去送的人卻頗多——馬自強和申時行許國沒有出面,王錫爵卻當(dāng)仁不讓地挑起了大梁,帶著大批翰林去送,搗鼓出了不小的聲勢。然而,他當(dāng)初帶著好些翰林去堵張居正家門的舉動竟未成功,這也小小降低了一些他的聲望。如沈懋學(xué)和馮夢禎,便是在給同僚送行之后,眼見眾人漸漸散去,有些不以為然地掃了王錫爵一眼。 馮夢禎甚至哂然一笑譏刺道:“今天來人中,有幾人是真心為了吳趙兩位,又有幾人是為了抬高自己的名望?” “不用說了,反正我們已經(jīng)上書告病,到時候眼不見心不煩?!痹掚m如此,想想兩人一個會元,一個狀元,如今卻什么都不能做,沈懋學(xué)還是有些錐心刺骨的不甘心。他頓了一頓,這才開口說道,“明日許學(xué)士在家中正式收金寶為弟子,金寶是我未來侄婿,我不能不去,你如何?” 馮夢禎躊躇片刻,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壓低了聲音說:“你想想當(dāng)初汪世卿送汪仲淹時,對我們倆說的話,再想想此后汪司馬告病回鄉(xiāng),汪世卿旗幟鮮明地站在元輔這一邊,你就沒有覺察出什么?” “人各有志……汪世卿機(jī)敏練達(dá),他做得到的事情,我們做不到?!鄙蝽畬W(xué)何嘗不知道馮夢禎的意思,事實上,他早就隱隱猜到了,此刻便垂下了眼瞼,“對于我們來說,清白無瑕的名聲,比什么都重要,哪里及得上汪世卿不惜毀譽的決心?從前我只覺得他是膽大心細(xì),兼且深謀遠(yuǎn)慮,可現(xiàn)在才知道,他這行事狠絕,認(rèn)準(zhǔn)的事情就絕不回頭,比我們這種說是愛惜羽毛,實則畏首畏尾的人卻強多了?!?/br> “不要妄自菲薄嘛!”馮夢禎卻比沈懋學(xué)看得開,他笑著拍了拍好友的肩膀,隨即滿不在乎地說道,“回鄉(xiāng)著書立說,交游志同道合之人,未必不如在這污濁的朝中沉浮。而且,說一句不好聽的,我們?nèi)缃窈么醵际沁M(jìn)士,也對得起家族這些年不遺余力的支持了。再者,在如今這種風(fēng)口浪尖上立足于朝堂,非得有大毅力不可,我自忖不是這種人。再說,你難道不知道,王荊山也在找機(jī)會病退?當(dāng)然,他會選擇更好的時機(jī),把名聲推到頂點?!?/br> 金寶的拜師宴非常低調(diào),除卻許國和汪孚林之外,許之誥和程乃軒湊了個熱鬧,王篆算是身份最高的賓客,然后是沈懋學(xué)和馮夢禎,再加上被拉來觀禮的陳炳昌,就再沒有什么外人了。而出乎汪孚林意料的是,許國給金寶起的表字,竟然也是維辛。他可不相信世上會有這種心有靈犀的巧合,等到眾人拉著金寶在那說話的時候,他便找到許國問起了此中原委。 “是金寶特意求我的?!痹S國笑了笑,見汪孚林頓時愣在了那兒,他便不以為意地說,“師長送學(xué)生表字,自然要他甘心情愿才好,更何況,我之前想的也有一個辛字,與其到時候兩個表字起重了,何妨就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