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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就更別提了。 那個該死的高曉仁,事情敗露了也就罷了,竟然連當初犯下那么大罪行的事情也坦白給了汪孚林,難道這狗東西就不怕死不成? 他秦一鳴是好名,是想往上爬,可他卻不是不考慮風險的人,所以他預(yù)備的是等高曉仁把汪孚林給擠兌得先下手為強后,就立刻展開凌厲反擊,其中高曉仁牽涉到的這樁案子便是最好的武器,如此他不但能夠報一箭之仇,還能借著揭開舊弊而名聲大噪??涩F(xiàn)在一切全都完了! 一旦被汪孚林捷足先登,他是rou沒吃著還得惹上一身sao! “汪孚林,你究竟想怎樣!” 面對這么一句色厲內(nèi)荏的質(zhì)問,下手第一張椅子上的汪孚林蹺足而坐,若無其事地說道:“我剛剛不是說了,秦掌道如果愿意,可以和我聯(lián)名上奏?!?/br> 見秦一鳴沒有說話,汪孚林便彈彈衣角站起身來,似笑非笑地說:“秦掌道是覺得很委屈?憑什么你千辛萬苦發(fā)現(xiàn)的事情,到頭來卻要被我摘了桃子?可是,你怎么不想想我更覺得冤枉,我又沒招你惹你,你卻把手伸到了我廣東道的地盤上,挑唆我用的書辦在我身上耍心眼!還是說,你打算和我一道去總憲大人面前,請他給我們評一評道理?你要知道,不是我一個人忍你很久了,你湖廣道之中,可是還有一個很會拍元輔馬屁的曾士楚!” 官場交鋒,素來是面上溫情脈脈,背地里暗露殺機,所以,秦一鳴對汪孚林這么個常常是面對面硬來的家伙非常不習(xí)慣,甚至可以說是切齒痛恨??墒牵巯旅鎸@迫在眉睫的威脅,尤其是最后那句話,他登時沒辦法在保持挺得筆直的脊背。 張居正能用那種辦法把汪孚林放在廣東道掌道御史的位子上,那么就能用同樣的辦法讓曾士楚取他而代之! 汪孚林見自己的步步緊逼顯然已經(jīng)奏效,這才拋出了最重要的一個問題:“事到如今,秦掌道能不能說說,這事情是你一個人的主意呢,還是別人的建議呢?” “是我又怎樣,是別人又怎樣?” “如果是你,那么便是你一個人承擔責任??扇绻莿e人,那么便是秦掌道你受人蒙蔽,不但情有可原,而且只要你說出來,我不但可以保密,此事也可以一筆勾銷,這奏疏你是否愿意署名聯(lián)名上奏,也無所謂,我這點責任還是承擔得起的!而且,你應(yīng)該知道,元輔對科道素來重視?!?/br> 張居正能不重視嗎?前前后后清洗了科道兩次,這才會在奪情之際,科道一片萬馬齊喑的勢頭。 別人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而汪孚林卻是動之以威,曉之以利,秦一鳴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雖說極其不甘心,但也同樣非?;炭?。要知道,他并不是那種累世書香門第出身,也不是什么享譽一地的名士,不過是一介運氣很好的寒門書生,平平淡淡地考了個三甲及第。所以,有些人能夠因為不忿張居正奪情這種逆人倫的事情而掛冠請辭,飄然而去鄉(xiāng)野,他卻放不下千辛萬苦方才得到的掌道御史位子。 如果昨夜能夠成功,那本來是自己一舉取得優(yōu)勢的大好機會,結(jié)果卻…… 但這世上沒有如果。于是,秦一鳴在糾結(jié)再三之后,還是低聲說道:“是張閣老家?!?/br> 這偌大的京城之中,能夠被人稱之為張閣老家的是哪家,汪孚林自然不會混淆了。而這個答案他雖說不覺得意外,但張宏可是明明白白告訴了他,張四維是被馮保派錦衣衛(wèi)“護送”回家的,而且還有太醫(yī)日夜“看護”。既然已經(jīng)被那位司禮監(jiān)掌印給盯上了,沒道理張家的人還能自由在外活動,乃至于勾連秦一鳴這樣的掌道御史。所以,他當即哂然笑道:“秦掌道是不是覺得我汪孚林很好騙?滿京城誰不知道張閣老正在養(yǎng)病,家里一個人都出不來?” 秦一鳴既然已經(jīng)做了取舍,此時反而生怕汪孚林不信,慌忙解釋道:“張閣老那邊確實有太醫(yī)日夜照應(yīng),就算門客也不敢隨意進出,四處奔走,畢竟張閣老只是養(yǎng)病,但正好張家大公子之前悄悄進京探望父親,發(fā)現(xiàn)不對時就……” “你還是沒說實話。我和張?zhí)┽绮恢挂娺^一次,更不止打過一次交道,他在我手里吃虧,更不止一次。他堂堂相府公子要進京,干什么要鬼鬼祟祟,不想讓自己的父親知道?而且,要瞞過張家還算簡單,可要瞞過廠衛(wèi)耳目,首先得在入城路引上做文章。你可不要告訴我,京城內(nèi)外那么多道門的門卒,手里會沒有一張寫清楚所有高官勛貴子侄名姓的護官符!” 秦一鳴越發(fā)后悔自己從一開始就選錯了和汪孚林扛上這條路,這哪是個二十出頭剛剛踏入仕途的雛,根本就是成精了! 他只能苦澀地說道:“具體緣由我也不是十分清楚,似乎是他和家中鬧了齟齬,一氣上京,開的是別人的路引,結(jié)果進京之后正值張閣老被送回家養(yǎng)病。他是打著我家中舊交之子的名義登門造訪的,而且還提出帶挈我妻弟去馬市……” 跪就要跪得爽快,對于已經(jīng)被汪孚林抓住小辮子的秦一鳴來說,他說都說了,那么藏著掖著就毫無必要,還不如原原本本對汪孚林和盤托出??烧f到馬市時,他卻陡然意識到這是在都察院,即便他聲音不高,隔墻未必能聽得見,可門外卻不一定啊! 汪孚林看到秦一鳴突然面如土色,目光呆滯地看向門簾,他聞弦歌知雅意,當即笑道:“門外我吩咐了鄭有貴看著,閑雜人等一旦靠近,他自會出聲?!?/br> 我剛剛怎么沒看見? 秦一鳴這才意識到汪孚林早就都考慮周全了,如釋重負的同時,卻也覺得屈辱。他連張?zhí)┽缭缫巡橹邥匀蕝⑴c的那樁弊案也爽快地講了,最終磕磕絆絆說出張?zhí)┽缌粝碌穆淠_點之后,他就看到汪孚林呵呵笑了笑,卻是上前拿起了桌上的那本奏疏:“秦掌道想好了沒有?我這個人寬宏大度得很,這樁弊案你如果希望當揭蓋子的人,那么便在這上頭署個名,從此之后,咱們也算是同氣連枝了?!?/br> 既然已經(jīng)連張?zhí)┽缍假u了,一想到此次徒勞無功,如果再拒絕了這最后的橄欖枝,很可能半點利益都得不到,秦一鳴只能把心一橫:“自當聯(lián)名上奏!” 當汪孚林走出秦一鳴的直房時,鄭有貴仍然如同門神一般扎在大門口,而四下里來去的御史也好,吏員也好,看到他出門時全都投來了好奇的目光,緊跟著方才有的打招呼,有的悄然溜走。而汪孚林一律客客氣氣地和人寒暄,卻直接去見左都御史陳炌,又請了半天的假。等到他出了都察院大門時,就只見劉勃帶著十余名親信家丁守候在了那里。不消說,那肯定是一大早得到他讓人送信之后的小北派過來的。 “公子?!?/br> 接過劉勃牽來那匹馬的韁繩,汪孚林直接翻身上了馬背,沉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