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上的螞蚱，若是貿(mào)貿(mào)然用別人，很可能得不到汪孚林的信任，而且也容易出問題，因此這才特意出口試探一二。見汪孚林果然從善如流地聽取了自己的諫言，他心中暗自覺得這位炙手可熱的掌道御史還算好相處。因此，他就少不得趁熱打鐵地說道：“那么，汪爺要不要卑職在錦衣衛(wèi)繼續(xù)籠絡(luò)幾個穩(wěn)妥可靠的人？”

    “比你職位低的，如陳梁這樣的總旗和小旗，你能夠拿得住的，可以籠絡(luò)幾個，但你自己把握好分寸，若是泄露了風(fēng)聲，你自己知道后果。而且，若是你的其他上司，比如某個千戶也生出了這樣的意向，你自己應(yīng)該知道，到時候誰會更得看重?！?/br>
    郭寶沒想到汪孚林竟然看得這么透徹，臉色尷尬的同時，心中卻大叫僥幸。如果今天被抓的不是他而是別人，比如他的上司，掌刑千戶劉百川，那么，他說不定在糊里糊涂之間，就會被人列為日后清除的目標，到時候怎么被掃地出門都不知道！

    有了張居正的授權(quán)，汪孚林收服郭寶尚且輕松，收服陳梁，那就更加不在話下。不過幾句對話的功夫，陳梁就比郭寶更快地跪了。等到發(fā)現(xiàn)郭寶也已經(jīng)果斷選邊站隊，之前幾天惶惶不可終日的陳小旗只覺得自己做出了這輩子最英明的一個決定。

    汪孚林當(dāng)然也可以不用張居正的威嚇作用，將此事瞞著張居正，僅僅憑著之前的兩張口供，就能將郭寶和陳梁玩弄于掌心之上，但錦衣衛(wèi)中人素來刁滑狠毒，他若是沒有一個強大的震懾，難免會遭到反噬，這才干脆先行捅到張居正面前，換取這位首輔的支持，從而繼續(xù)維持那個坦坦蕩蕩汪世卿的印象。

    深夜時分，當(dāng)郭寶和陳梁分別回家之后，汪孚林這才開始了躲開夜巡兵馬的回家之路。只不過，他卻不比小北高來高去慣了，當(dāng)最終翻墻進了家門，已經(jīng)是離開那家小茶館大半個時辰之后的事情了。當(dāng)幾個人一個接一個翻墻進了自己家，他吩咐其他人都去睡，自己來到正房門前的時候，他才剛剛伸手去推門，就只見兩扇大門在自己面前陡然拉開，雙手用力卻撲空的他猝不及防往前一傾，隨即便覺得自己被人抱住了。

    “這么毛毛躁躁的！”嘴里這么說，小北伸手抱住汪孚林的時候，臉上卻是笑吟吟的，“看你這樣子，應(yīng)該是全勝歸來啦？”

    “冒了這么大險，總算沒白費。一晚上跑來跑去，最后還是翻墻回來，實在是累死了！”

    汪孚林也干脆不放手，就這么攬著妻子進了門去。盡管這會兒還沒洗漱過，但他已經(jīng)一個手指頭都不想動了，往一張?zhí)僦铺梢紊弦坏?，就長舒了一口氣道：“今晚我去大紗帽胡同，找的借口是程乃軒來了信說遼東之事，否則大晚上我去找元輔，只怕別人還會生出疑心。這一步棋能夠成功，也就意味著我們在京城也有些官方的耳目了。當(dāng)然，唯一的風(fēng)險就在于，那兩個家伙會不會破釜沉舟去告密，明天我家門口是否會圍上一堆錦衣衛(wèi)?！?/br>
    第八七四章 那一棍子挨得值！

    事實證明，汪孚林的所謂門口圍上錦衣衛(wèi)，只不過是一句冷笑話。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雖說錦衣衛(wèi)北鎮(zhèn)撫司看似是個說出去非常風(fēng)光的地方，能夠收獲一大堆敬畏的眼神，郭寶作為實權(quán)的理刑百戶，比一般只掛著閑職的指揮又或者千戶都有頭有臉，可終究上頭還有不少上司。更何況，他甚至連是否能熬到劉百川騰位子給自己都無法保證，朝中也有很大可能另行指派一個掌刑千戶，而不是讓他接任。所以，昨天被人打悶棍綁走的經(jīng)歷固然很讓人郁悶，可他卻覺得很值得。

    郭寶都如此，陳梁那還有什么好說的？昨夜一場驚嚇之后，頂頭上司郭寶和他就成了一條船上的人，最讓他高興的是，他很可能不至于要被發(fā)配到南京，而是會留在京城。有了這樣一個承諾，又多了個靠山，欣喜若狂的他哪里還會在乎腦袋上挨的一下？

    而兩個人既然已經(jīng)串好了供詞，郭寶對于昨夜他們碰頭的事情，自然不怕被人發(fā)現(xiàn)，想好了留下陳梁的辦法。

    郭寶親自去對上司劉百川求情，把話說得非常入情入理：“劉爺，陳梁之前去汪府聯(lián)絡(luò)時被抓，那只是純粹的倒霉。但既然沒有被人瞧出他臉上做過偽裝，錦衣衛(wèi)又從順天府順順利利把人給撈了出來，那么與其急不可耐地把人送出京城，還不如先看看汪府會不會有后續(xù)的動靜。比如說，他們會不會將之前買來的五個家仆都退給那個牙婆？又或者說那牙婆再送人時，就會不被信任？如果沒有這樣的跡象，還不如留著陳梁。”

    劉百川頓時眉頭大皺：“怎么，是陳梁求到了你面前？他能撿條命都已經(jīng)算得天之幸了，這事情已經(jīng)捅到劉都督那兒，險些沒出大亂子，留著他在京師，萬一被汪家人認出來怎么辦？”

    “正是要他繼續(xù)去負責(zé)汪家那一邊?！惫鶎氁妱俅碱^皺成了一個結(jié)，他便巧舌如簧地說道，“劉爺您想啊，這事情本來就是他惹出來的，原本就不那么容易做，找個其他人接替，萬一捅婁子，不是又折進去一個？他對我說，他能千變?nèi)f化，臉上涂了一層又一層就能夠糊弄人，再讓他試一次也未必就會牽扯到咱們錦衣衛(wèi)身上。而若是能夠，這樁事情就不用另外找人，他一手一腳負責(zé)到底。”

    “嗯？”劉百川有些躊躇地沉吟了片刻，突然開口說道，“這么說，你是要為他作保？”

    在錦衣衛(wèi)中，這個作保和民間的作保具結(jié)也是一個意思，那就意味著，只要陳梁出現(xiàn)任何問題，郭寶這個理刑百戶就得承擔(dān)同樣的責(zé)任。一般情況下，很少有人肯給下屬又或者同僚作保，畢竟一旦出問題可不是玩的。郭寶在平常時候也絕對不敢做這種保證，但有昨夜的事情打底，他就沒有那么多顧慮了。

    “正是要給他作保，還請劉爺給他一個機會?！?/br>
    這時候，劉百川反而笑了起來：“怎么，他給了你多少好處？這小子也真夠貪心的，南京那地方雖是個養(yǎng)老的地兒，卻也輕省，別人想去都還去不了呢！”

    “劉爺慧眼如炬，他昨天晚上請我喝酒，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苦求了半天，我這不實在是拿他沒辦法嗎？他立了軍令狀，說是肯定不會讓汪家人把他認出來。不如這么著，也不用他到汪家去聯(lián)絡(luò)人，就讓他這幾天到汪家前門后門或是附近做點小買賣，和汪家人搭幾句話，只要別人認不出他來，就把他留下，您看如何？大帥雖說之前是惱火，可他對劉爺您素來器重，只要您說上一句話，他是一定會答應(yīng)的?！?/br>
    雖說郭寶這好話說了一籮筐，但劉百川老謀深算，哪里會被這些逢迎奉承給沖昏了頭腦，卻還是把陳梁叫了過來，讓他立了軍令狀，又吩咐郭寶作保，這才拿了東西去求見劉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