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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 想當初他落在汪孚林手中時,也正是因為那一張蓋著張居正私章的手書,方才最終從了汪孚林的,身為錦衣衛(wèi)北鎮(zhèn)撫司理刑百戶,就算別的事情不行,這點眼力卻是最起碼的。確定了薊鎮(zhèn)總兵印確鑿無疑,他少不得又快速瀏覽了一番其中內容。戚繼光雖是軍官,卻不是五大三粗沒文化,那一手字他也曾在錦衣衛(wèi)存檔中看到過,文風更是迥異于某些大老粗,帶著幾分文雅。但這些都只是讓他確信的因素,重要的是戚繼光提及了汪孚林的私信。 而這段內容證實了郭寶的猜測,外頭那一場好戲真的是汪孚林的主意! 在驛丞好說歹說的勸說下,原本沖突的兩撥人終于最終消停了下來。撫寧衛(wèi)指揮使,也就是那個王繼光至今還不知道名字的大漢,還有他帶著的那些人讓出了后廳,但騰房子的時候卻還罵罵咧咧,大聲嚷嚷自己的隨行人中,還有個情同兄弟的護衛(wèi)病了,又恐嚇驛丞好好照管馬車,否則他們明日出發(fā)的時候沒法安置病人。還是驛丞騰了一間屋子給他和病人,他這才止住了抱怨聲,直叫郭寶麾下那些校尉差點沒氣炸肺。 蘆峰口驛正廳五間,后廳五間,但都是沒有完全隔斷的,可不論怎么說,安置二十個人卻還綽綽有余。因為郭寶撂挑子,王繼光就忙壞了,當最終好容易在自己那個單間的床上坐下來,打算燙腳好好睡一覺的時候,他卻聽到門外一聲響亮的咳嗽,隨即就是郭寶的聲音。 “王侍御,我可否進來?” 王繼光不知道郭寶是剛剛被人揪著之后拉不下臉,于是這才當甩手掌柜,還是其他什么緣故,雖說心里不大高興,但還是出聲說道:“請進吧。” 郭寶掀簾而入,見王繼光坐在那里,雙腳浸泡在高腳木盆中,臉上滿是倦意,他也不拐彎抹角,上前去直接把戚繼光手令給遞了過去:“你先看看這個。” 狐疑地瞅了郭寶一眼接過那張紙,王繼光只掃了一眼便輕輕驚呼了一聲,再次抬頭時,目光卻盯著郭寶久久沒有移開。早就不年輕的北鎮(zhèn)撫司理刑百戶苦笑著搖了搖頭,低聲說道:“若非如此,我剛剛哪會憋火,就算顧慮著差事,也肯定鬧起來了。所以我想和王侍御商量商量,這事是否會有詐?” 王繼光不知道郭寶和汪孚林也有千絲萬縷的關系,他只結合自己在都察院這一年多來所認識的汪孚林,最終便露出了和郭寶一樣略有些苦澀的笑容:“戚大帥那邊,是汪掌道之前給我的那個隨從去送的信,算算時間,可能性確實很大。當然,也不是沒有對方故意借此從我們手中劫人的可能性,這實在是有些太冒險了……” 他剛剛說到這里,外頭就傳來了一陣喧嘩,緊跟著是呵斥聲,怒罵聲,把個好好的寂靜夜晚給鬧得沸反盈天。王繼光見郭寶先是眉頭一皺,繼而就轉身出了門去,他也無心再享受熱水泡腳這點唯一的樂趣,擦干了腳之后趿拉了鞋子快步往外走。等一出門,他才只見臉色陰沉的郭寶把那塊頭絕大的撫寧衛(wèi)指揮使給帶了過來。兩邊一打照面,他就只見對方很隨便地拱了拱手,隨即沉聲說道:“這里不方便,可否里頭說話?” 王繼光見郭寶非常郁悶地點了點頭,知道剛剛顯然是外頭錦衣校尉氣不過,與要見他們的此人鬧了起來,也就側身讓了路。等到郭寶跟著進屋,他見外頭幾個錦衣校尉面面相覷,不知道該進還是該退,他就沖著他們打了個各歸各位的手勢,繼而也不管人家懂是不懂,放下簾子也進了屋子。 到了自己的里屋,他見那位撫寧衛(wèi)指揮使東張張西望望,一副審視自己住處的樣子,這心里頭自然就更加不得勁了。好在這種過程沒有耗費太久,對方一轉身就直截了當?shù)乇懦隽艘痪湓挕?/br> “你們當初在山海關交接了那個速寧進關之后,就沒搜過此人的身嗎?” 此話一出,王繼光倒也罷了,郭寶一直都在北鎮(zhèn)撫司,雖說這些年詔獄動用的少了,但對于某些門道,他還是頗為精熟。此時此刻,勃然色變的他就立刻開口問道:“難道他身上藏了什么犯忌的東西?” “頭發(fā)里頭藏著刀片,雖說手上綁著繩子,可要取出東西來卻很容易,他從山海關到這里竟然沒跑,實在是難得。最重要的是,他的鞋子夾層里頭藏著砒霜!” 見郭寶那張臉異常難看,而王繼光則像個傻子似的嘴巴張得老大,他這才一字一句地說道:“汪掌道想得雖說已經挺周到了,但如今看來,我覺得他還是料錯了一點。因為根本就不需要什么路上劫殺之類的名堂,只要這人自己拿刀片抹脖子,又或者是把鞋子當中的砒霜吃進肚子里,那就立刻死得干干凈凈,回頭我們還得為找個子虛烏有的兇手煩心!” “竟然可能是死士……” 郭寶只覺得滿頭滿身都是冷汗,喃喃自語了一句之后,他就跌坐了下來。錦衣衛(wèi)太長時間沒出這種公差了,竟然犯了疏忽! “此人只要一死,那遼東李大帥便首先脫不了干系,然后是在薊鎮(zhèn)出的事,戚大帥也會要擔責,我和王侍御這兩個負責接人回來的,那就更加不消說,光是玩忽職守四個字,就足以讓我們倒大霉。”他一面說一面看著震驚到失語的王繼光,苦笑說道,“如果此人是察罕兒部那些被殺降人的同族,那么他一死,事情鬧大,皇上雷霆大怒立刻追查,他的仇就報了一大半。而如果他只是純粹的死士,一死之后任務就完成了,更是不消說。真是燈下黑?。 ?/br> 王繼光使勁晃了晃腦袋,力圖冷靜下來,隨即盯著那面帶冷笑的大漢問道:“之前那驛丞說,尊駕是撫寧衛(wèi)指揮使,應該只是掩飾吧?敢問尊姓大名?” 大漢哂然一笑,不以為意地說:“我不過是一介粗人而已,哪當?shù)闷鹜跏逃鶈柺裁醋鹦沾竺??無名之輩樓大有,見過二位貴官?!?/br> “原來你是樓大有!”王繼光和郭寶幾乎異口同聲地迸出了一句話。 盡管樓大有跟著戚繼光南征北戰(zhàn),立功無數(shù),也曾經見過百姓聞聽自己之名就歡呼雀躍的樣子,可此時此刻他自嘲是無名之輩,但見王繼光和郭寶這一文一武這么大的反應,仿佛都聽到過他的名字,他只覺得虛榮心得到了莫大滿足,反而意識到之前的態(tài)度有些不大友好。 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這才岔開話題道:“我從前和倭寇打多了交道,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戰(zhàn)場上一刀砍了算數(shù),可偶爾也會抓到幾個俘虜,這些家伙身上就往往藏著各式各樣殺人又或者自殘的東西,所以習慣了把人從頭搜到腳。最重要的是,我之前是打昏了這家伙替換人的,他清醒了之后,發(fā)現(xiàn)換了個地方,身上某些東西又沒了,立刻開始尋死覓活,甚至去咬舌頭,要不是我見機得快,立時用布條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