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只是一時的錯覺，所以他能坦然

面對葉維可，能毫不在乎地繼續(xù)跟他來往。

可現(xiàn)在呢？

葉維可的感情在他眼前逐漸清晰明朗起來。像朵隱在濃霧中的花，他以為那只是個幻影，但現(xiàn)在霧氣漸漸散去，他已

聞到花的香氣。

怎么辦？

第24章

終于到了八月，一年之中最炎熱的時候。

游泳比賽開始了，林辛站在游泳館外就似乎能聽見里面嘩嘩的水聲。

雖然在林辛問比賽地點時間的時候，葉維可好像有些不情愿，但最后還是告訴了林辛。

我游得不好，沒必要去看。葉維可說。

可林辛只當(dāng)他是謙虛。

怎么會游得不好？他去看過他訓(xùn)練的，游得刷刷的，像支箭。

他甚至在心里覺得，葉維可應(yīng)當(dāng)拿第一。

出發(fā)的時候林辛很激動，差點把學(xué)校的校旗帶過去揮舞加油，但最后他想體育老師應(yīng)該會帶，就沒去學(xué)校拿了。

結(jié)果到了現(xiàn)場一看，體育老師兩手空空，什么都沒帶。參加比賽的學(xué)生們也一臉淡定，平靜得好像只是參加每天的訓(xùn)

練。整個游泳館里的觀眾十根手指頭就能數(shù)得清楚，稀稀拉拉散落在看臺上。

好像最激動的就是林辛了。

林辛有點赧然，還好沒帶那支大旗。

林辛在看臺上找了個視線比較好的地方坐下，沒打算下去跟本校的學(xué)生們坐在一起。他怕影響到葉維可，也怕學(xué)生們

問他怎么來看比賽。他坐的位子正好能瞧見本校的選手們，他們排成一排，正在做準(zhǔn)備運(yùn)動。葉維可全副武裝，綠色

泳褲跟泳帽，林辛給他買的。葉維可跟他抱怨過這顏色很奇怪，綠得像調(diào)色盤灑到褲子上。

但他比賽的時候還是穿上了。

此時的他看上去跟林辛想的一樣，像截蔥，綠得很可愛。

等了一會，比賽就開始了，選手們一個接一個跳進(jìn)水里，奮力向前劃。先是女子組，接著是男子組。100米，200米，

4X100接力，都沒有葉維可。林辛在看臺上從激動等到茫然，葉維可不是練過接力嗎，怎么沒有他？

但葉維可一直不慌不忙，在旁邊慢慢做準(zhǔn)備活動，轉(zhuǎn)轉(zhuǎn)手腕腳踝，拉拉腰背，動動脖子。他甚至抬頭在觀眾席里尋找

林辛，跟他招了招手。直到實在沒什么好做的了，他才坐回等待席，靜靜看比賽。

三中的成績不錯，男子組女子組都拿了獎。比賽完的學(xué)生們興高采烈聚在一旁，嘻嘻哈哈說笑著。

比賽到了尾聲，剩下最后一個項目男子八百的時候，葉維可才緩緩站起來。

幾乎要打起瞌睡的林辛在這一刻猛然精神抖擻，激動得站起來，睜大眼睛盯著葉維可。

葉維可跳進(jìn)水里，張開雙手劃動，來來回回，水花翻滾。

等游了幾個來回，林辛漸漸覺得不對。

葉維可大幅落后。

第一名到了，第二名到了，第三名也觸到池壁了。

葉維可依然不慌不忙的，直到游完全程。

比賽的結(jié)果完全出乎林辛的意料。

回程的時候兩人坐在公車上，一陣沉默。林辛試圖打破這種沉重的氣氛，先哈哈干笑了幾聲，然后說：其實你應(yīng)該

還是短距離游得比較好，當(dāng)時我去看你練習(xí)的時候，一百米游得很好的嘛。教練最后叫你去游八百，太失策了！

葉維可看著車窗外的風(fēng)景，低聲說：我狀態(tài)不好，教練才把我換掉的。八百米沒人游，我就去了。

林辛拍拍葉維可的肩，想跟他說只是一個游泳比賽而已、沒必要在意，可看著葉維可的側(cè)面，竟說不出來。

少年看上去是那樣失落，讓人不忍心用任何輕飄飄的話語來隨便安慰他。

葉維可靠著窗說：暑假快結(jié)束了，我什么都沒做成

夕陽橙色的光罩著少年，那一刻他整個人散發(fā)出一陣奇異的憂傷，影響了旁邊的林辛。接下去的一路上，兩人一直沉

浸在一種無可名狀的憂傷里，彼此不再交談。

八月中旬的一個下午，林辛出門去參加一個教學(xué)會議。

出門前，他猶豫了一會，最后還是打電話跟葉維可說了。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只傳來一聲嗯。

這個嗯字?jǐn)嚨昧中列臒┮鈦y。

他說：我真的是去開會。

葉維可說：知道了。

掛掉電話后，林辛還是感到一陣煩躁。他捉摸不透葉維可的情緒，緊接著，他又為極度在意葉維可的自己感到絕望。

這一個下午，他的情緒反反復(fù)復(fù)，全都圍繞著葉維可在轉(zhuǎn)。到最后，他也意識到自己的不對勁。

從他第一次對葉維可說謊的時候，就不對勁了。

他變得太過在意葉維可，以至于甚至不自覺改變自己的言與行。

這是為了什么？因為是師生？因為是朋友？因為喜歡？因為愛？

林辛想不通，不會是其中單純的某一種，也許是其中兩種、甚至三種以上感情的雜糅。

他已經(jīng)分不清了。

林辛坐在公車上，腦袋里各種思緒翻滾成一片。

如果有答案，他比葉維可還希望得知。

昏昏沉沉到了開會地點后，林辛吃了一驚。會議室里空無一人，根本沒人來開會。打電話去問其他老師，說氣象預(yù)報

今晚有臺風(fēng)，所以會議推遲到下周。各個老師都發(fā)郵件一一通知了，不知為何，獨獨漏了林辛。

林辛自認(rèn)倒霉，又坐車回家了。

他沒想到這個小小的意外，竟會促成一個新的開端。

后來林辛想，如果沒有這個意外，他跟葉維可之間會有轉(zhuǎn)折嗎？也許沒有。

但他又想，沒有這個意外，也許還有下一個意外，甚至下下一個。

如果愛情要發(fā)生，誰都不能阻擋。

開門的時候，林辛就瞧見了葉維可的球鞋。

他有些高興，自從游泳訓(xùn)練結(jié)束后，葉維可不再天天過來。他有時一連兩天都出現(xiàn)，有時好幾天不見蹤影。林辛感覺

得出來，葉維可是在控制自己與他見面的次數(shù)，并且努力在盡量減少。

可他還給了他鑰匙。

就好像一個人費盡他所有的力氣，壓抑住他所有的欲/望，辛辛苦苦地減肥，這時卻有人在他面前擺上一桌香氣撲鼻的

筵席，向他招手，說來吃吧。

他早已不是一名盡職的老師。

老師。

突如其來的呼喊讓林辛嚇了一跳，他以為葉維可發(fā)現(xiàn)他回來了，在叫他呢。他正打算開口回答，就又聽到少年叫道。

老師

不停歇的，一聲又一聲的，粘膩的呼喊充滿整間房子，連空氣中的因子都仿佛在sao動不安。

林辛不知為何，心底直發(fā)麻。他覺得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