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林靜從自己的抽屜里拉出了一把香，點著了湊到汪徵鼻子下面：“快，吸一點香火?！?/br>
一根香燒了小一半，汪徵才緩過來，她輕輕地呼了口氣，身體看起來也真實了一些，不像個虛影了。

“你怎么回事？”趙云瀾毫不憐香惜玉地在她腦門上拍了一巴掌，他竟然能觸碰到對方，汪徵直接給拍得往后一仰，“不想活了是不是？不想活了回頭我給你弄一個日光浴，讓你好好美美黑！”

郭長城頭回見到領(lǐng)導(dǎo)發(fā)脾氣，嚇得一哆嗦。

汪徵深深地看了趙云瀾一眼，抬手指向電視。

新聞里正好播到救援隊和記者靠近震中附近的山村，清點損失的現(xiàn)場情況。

震源在大西北，那公路條件極差，居民也少，想深入進去，很長一段路都只能靠走的，順著鏡頭，能看見山上有零星的幾個小土房子，也不知有沒有人住，被震塌了半個屋頂。

村口一塊破舊的石碑上寫著“清溪村”。

汪徵的眼睛即使對女孩來說，也算特別大的那種，因此目光看起來總是有一點散亂，她呆呆地盯著那塊牌子看了一會，鏡頭轉(zhuǎn)開，才輕輕地說：“那是我……”

郭長城以為她會說出“家”或者“家鄉(xiāng)”之類的字眼，可是汪徵頓了頓，好一會，才轉(zhuǎn)向趙云瀾，大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說：“那是我埋骨的地方?！?/br>
這句話成功地給辦公室?guī)砹艘还尚￡庯L(fēng)。

“趙處，我想請個假?！蓖翎缬盟欠N特有的、飄渺卻平板的聲音說，“我想入土為安。”

趙云瀾皺皺眉，摸出根煙：“你……”

汪徵往后一樣，面無表情地說：“不要讓我吸二手煙。”

趙云瀾：“……你只是個鬼好嗎汪徵女士，不會得肺炎的?！?/br>
汪徵認(rèn)認(rèn)真真地說：“鬼也聞得到煙火味，你再這么下去，遲早會變成一根人形蚊香。”

趙云瀾悶悶地把打火機又塞回兜里：“你入了鎮(zhèn)魂令，都算是永不超生了，入土也安不了，何必呢？再說你們那不是不興土葬嗎？”

汪徵不言語，只是低著頭，過了一會，又重復(fù)了一遍：“我想回家?！?/br>
趙云瀾嘆了口氣：“就算你想回家，那你打算怎么去？”

汪徵：“還沒想好?！?/br>
“你難道準(zhǔn)備在青天白日下想？”趙云瀾沒好氣地問。

汪徵不說話了。

趙云瀾剛想說話，忽然手機響了，他出門接了個電話，等再回來，臉上帶上了憋都憋不住的壞笑。

他干咳一聲，抬起自己的表，對汪徵說：“這樣，你先進來躲一躲，晚上我再把你放出來，我想個辦法……到時候跟你一起過去?！?/br>
汪徵來不及廢話，立刻化成一縷白煙，眨眼間就鉆進了他的表盤里。

其他人卻全都驚詫了。

楚恕之問：“趙處，你懶得像什么一樣，出差從來都派別人去，什么東西能勞動你移駕大西北了？”

趙云瀾：“滾蛋，我是身先士卒。”

林靜說：“阿彌陀佛，我看你是無利不起早?！?/br>
趙云瀾看起來還打算說點什么，可他實在日理萬機，這么一會的工夫，電話又響了，他皺著眉摸出手機，瞪了這些膽大包天要造反的下屬一眼，轉(zhuǎn)身往外走去，在電話接通的一瞬間，臉上本能地露出了一個春光燦爛的笑容：“喂，哎，姐夫啊……咳，說什么呢？你別跟我客氣啊，有姐夫跟自己小舅子客氣的么？”

祝紅呆呆地叼著包子，看著他招搖而去的背影，奇怪地問：“哪來的‘姐夫’？他什么時候又有個姐夫了？”

“那是宋部長?！贝髴c跳上桌子，就著rou味東聞西聞。

祝紅：“哪個宋部長？”

“光明路這片不是給規(guī)劃成商業(yè)街了么，咱們最近一兩年可能要搬家，他看上了一處獨門獨戶的小四合院，在市中心，緊鄰大學(xué)城，鬧中取靜，現(xiàn)在正尋摸著走關(guān)系呢?！贝髴c舔了舔爪子，以一種超脫一般貓咪的八卦之心為她科普。

祝紅不恥下問：“那那個宋部長怎么成他姐夫了？他連姐都沒有?！?/br>
大慶從鼻子里噴了一下：“誰知道，反正十幾頓酒喝過來，他就算沒姐，也多了一大幫姐夫。”

沈巍講完早晨的課，學(xué)生們開始陸陸續(xù)續(xù)地往外走，他站在講臺上收拾著桌上的教案。

教室外的陽光打進來，晃了一下他的眼，沈巍手上的動作一頓，低下頭，就看見一股金線從窗外不知什么地方“勾”進來，一直纏住了他頸上的吊墜。

沈巍伸手想把那團線拉下來，可是手指徑直穿了過去，金線就像是有生命一樣，慢慢地分出很多股，纏上他的手指、身體、脖頸上。

沈巍閉了閉眼，再睜開，面前什么都沒有了。

他忍不住伸手握住那團光芒四射的小球，心里明白，見了那人一面，以后恐怕就躲不開對方了。

趙云瀾溫暖的手幾乎讓他心亂如麻，一天過去了，他手背上似乎還殘留著那時的溫度，那么燙，那么灼人。

還是……先躲他一陣子吧。

趙云瀾早晨就跑出去了，一整天沒人影，直到晚上快下班，才一個電話打到了辦公室，此時，林靜和祝紅已經(jīng)在領(lǐng)導(dǎo)帶頭缺勤的情況下翹班跑了，大慶趴在一臺電腦的主機散熱口后面，睡得人事不知，楚恕之依然板著那張棺材臉，旁若無人地乒乒乓乓掃雷。

郭長城只好自己接了電話：“喂？”

“小郭？”趙云瀾問，“忙么，不忙幫我做件事?！?/br>
郭長城：“好，您說?！?/br>
“明鑒——哦，就我那塊表，里面煞氣太重，汪徵不能久待，過兩天我要想辦法帶她走，得找個別的東西當(dāng)載體，你上網(wǎng)給我買一個人形的娃娃，最好大一點，得能站起來、能動就更合適了，找同城的店，跟他們說急用，讓他們明天就送到?！?/br>
郭長城一邊點頭一邊夾著電話在網(wǎng)上搜：“趙處，我找到一個，是真人等身，關(guān)節(jié)靈敏，能站立……”

趙云瀾那邊似乎有什么事，有點急，聽到這就打斷他：“行行行，這個不錯，就買這個，讓他們快點送貨。”

郭長城應(yīng)了一聲，才想點擊購買，無意中掃了一眼店名，驟然被雷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發(fā)現(xiàn)這是一家情趣用品店。

純情小宅男的臉“騰”一下就紅了，支支吾吾地對電話那邊說：“趙、趙處……這個……這個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