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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句說:“像你說得那么好,那他怎么會看上你?眼鏡度數(shù)不夠了嗎?”趙云瀾一個踉蹌,險些給她跪下。6767、功德筆...楚恕之上車以后只報了個地址,就靠在后座上閉目養(yǎng)神,一聲不響了。郭長城不明真相,一路偷偷回頭瞄他,感覺楚哥臉上好像籠罩了一層灰一樣,閉著眼的模樣就像經(jīng)年日久地雕刻在山壁上的石頭,冷漠得不近人情。付了車錢以后,郭長城又想起了大慶的囑托,連忙拎起楚恕之忘了的包,小跑著跟了上去。楚恕之家住在一條非常深的小胡同里,他們倆正在風口處,西北風灌進楚恕之的領(lǐng)口,鼓起那件穿在他身上本來就顯得有些寬大的風衣,就好像他馬上要隨身而去一樣。郭長城忍不住叫了他一聲:“楚哥……”楚恕之忽然頓住腳步,回頭惡狠狠地瞪向在他身后亦步亦趨的郭長城,用一種異常輕柔卻也異常險惡的聲音說:“你還跟著我干什么,不知道我不是人嗎?”郭長城站在他身后三步遠的地方,呆呆地看著他:“那……那你是什么?”楚恕之一瞬間就閃到了他面前,rou眼完全看不見他的動作,從郭長城手里一把搶過自己的東西,他的手指冰涼,身上似乎有某種陰陰的潮濕氣,漆黑的眼珠中閃爍著某種說不出的光彩:“你見過僵尸嗎?僵尸可是吃人的,我告訴你人rou是什么味道吧。人rou咬在嘴里又滑又膩,脆骨嘎啦嘎啦的彈牙,內(nèi)臟又腥又臭,從肚子里拉出來的時候guntangguntang的,就像剛從鍋里撈出來的……”他充滿惡意地看著郭長城,輕輕地舔了舔嘴唇:“我就是僵尸?!?/br>郭長城狠狠地打了個哆嗦,不過那是被對方的手冰的,他覺得自己理所當然地害怕,可偏偏就是沒有那種從心里油然而生的恐懼感,大概是給楚恕之當跟班的時間太長,郭長城覺得楚哥是什么他好像都能接受。他甚至心里詭異地閃過了一個十分詭異的念頭——怪不得楚哥不吃豌豆。楚恕之似乎以為他害怕,并從他的恐懼中獲得了某種說不出的惡意的滿足感,丟下他轉(zhuǎn)身就走,可走了沒幾步,卻聽見身后傳來猶猶豫豫的腳步聲,他一回頭,發(fā)現(xiàn)郭長城又跟上來了。楚恕之挑挑眉:“怎么,你打算跟著僵尸進棺材?”郭長城站?。骸拔摇摇?/br>楚恕之哼了一聲,又往前走,然后郭長城邁著標準的小媳婦步,又跟。楚恕之終于耐心告罄,低低的吼了一聲:“趁我發(fā)火之前,滾!”郭長城:“大慶……大慶讓我把你送回家里,你還沒到……”他這句話沒說完,突然被一股大力慣在了墻上,楚恕之枯瘦的手就像鋼條做的,輕易地就把他拎了起來,扼住了他的喉嚨,郭長城雙腳離地地緊貼在墻上,渾身上下只有卡著他脖子的手可以可以著力,他很快就開始喘不上起來,臉都憋紅了。楚恕之冷冷地抬起頭看著他,只有離得近了,才能看出楚恕之的瞳孔有點不易察覺地發(fā)灰,平時并不明顯,但被陽光直射的時候,里面有種微妙的死氣。郭長城蹬著雙腿,徒勞地在空中亂踹,本能地抓住楚恕之的手,卻怎么也掰不開。“我自認對得起天地良心,戴罪三百年,做過的事,早該贖清了,他們又算什么東西,又有什么資格評論我的去留?”楚恕之從牙縫里擠出這幾句話啦來,眉目陰沉得嚇人,“那我不如把這罪名落實了給他們看看!”郭長城的眼睛里開始泛起水光,他實在是個鼻涕精,動輒哭泣,沒骨頭得很,性格也軟,不知道是怎么長到這么大的,好像沒有一點血氣,看著楚恕之,他的表情有難以置信,有哀求,也有難過,卻并不見怎么憤怒。郭長城艱難地張張嘴,發(fā)不出聲音來,只依稀能辨認出他的口型,是在叫楚哥。楚恕之手一松,任郭長城落在了地上,他緩緩地縮回手,冷冷地站在一邊,看著郭長城坐在地上咳了個驚天動地。楚恕之神情復(fù)雜地看著這個老喜歡拿這個小筆記本、追在他身后記筆記的小孩——那筆記可笑得很,標準的孩兒體,甚至有點歪歪扭扭,記錄的東西毫無重點可言,基本別人說什么他寫什么,連別人的口頭禪都往里記,楚恕之就無數(shù)次見他一筆一劃地寫下大慶那句“愚蠢的人類”——好像不是在學(xué)習(xí)專業(yè),而是在兢兢業(yè)業(yè)地收錄“前輩起居錄”。在他眼里,快把肺管咳成蝴蝶結(jié)的郭長城身上依然散發(fā)出厚重的功德幽幽的白光,他忽然覺得那種光有些灼眼。方才扼著郭長城脖子的手突然輕輕地放在了他頭上,讓郭長城本能地瑟縮了一下。楚恕之摸了摸他的頭頂,然后輕輕地在他的頭發(fā)上抓了一把,像是撫摸小孩小動物似的,然后低低地說:“你小時候沒好好念書吧,學(xué)過選段么?里面說得清楚又明白,‘為善的受貧窮更命短,造惡的享富貴又命延’,聽說過么?”大概是聽說過的,可惜郭長城大概確實不是讀書的料,書本上的東西背下來會被他自動格式化,他還沒從臉紅脖子粗的狀態(tài)里解脫出來,于是蹲在地上,抬起頭迷茫地看著楚恕之。楚恕之微微彎下腰,抬起了他的下巴端詳了一下,搖搖頭:“你上停不寬,額頭偏窄,主父母緣淡薄。耳廓薄而細弱,主少年多舛。壽上微凸,中年后長輩庇佑失去,很可能破敗終生,這么個天生的薄命相,你攢了那么多功德,除了讓自己窮困潦倒外,還有什么用?以后別那么傻,好好當你的官二代,該享受就享受,沒準還能過幾天好日子?!?/br>郭長城不明所以地抬頭看著他。楚恕之和他大眼瞪小眼了片刻,忽然苦笑了一下:“我看你這孩子是有點缺心眼?!?/br>他說完,伸手一拎,就把郭長城像只小雞仔一樣地給拽了起來,沖他擺擺手:“你回去和那只貓精說,我還能怎么樣?我只是個小人物,既沒有膽子,也沒有本事,是個任憑別人搓揉的角色。我沒本事找事,也不會尋死覓活,只是如果沒別的事,春節(jié)我請假幾天,出去散個心,過了十五再回來?!?/br>說完,他就這么在郭長城的眼皮底下消失在了原地,好像一縷在空氣中蒸發(fā)的水汽,眨眼就不見了蹤影。空無一人的狹長的小胡同里傳來鞭炮碎屑的硫磺味,大年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