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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突然而至,躺在家里的土炕上, 聽著外頭的大雨嘩嘩而下,反而格外愜意。 舒服地醒來的時候, 雨已經不下了, 燦爛的陽光照耀著碧藍的晴空,入目萬里無云,一派高遠。 傅桃睡在靠窗的位置,醒得最早,身邊的傅杏翻了個身, 也睜開了眼, 困惑地問她:“怎么這么早就起了?” 自從桃兒上次掉水里之后,本來最是好動的人,現在也變得懶了, 通常都是爹娘都上田了才起來。 傅桃三兩下穿好衣服,興致勃勃地邁出腳去, 說:“昨天才下了雨,今天山上肯定有蘑菇, 去挖些回來做菜吃?!?/br> 姐兒倆說話的時候, 傅衛(wèi)東兩口子也已經醒過來了,今天不用上工, 傅衛(wèi)東枕著手, 連眼也不睜,說:“正好兒, 后天就是你奶的壽日了,你去挖些山菇,也好在席面上添個菜?!?/br> 要說這個年代有什么不好,那就是生活水平實在不行,傅桃這些天里都快饞瘋了,這會兒滿腦子都是蘑菇燉小雞,被她爹一說,整個人都差點兒不好了。 不過她又一想,本來也是一個鍋里吃飯,做出山菇來,她也能吃幾口不是?又高高興興地出去了。 這些天搶收麥子,所有人都累壞了,天井里一點兒聲音沒有,傅桃正以為只有自己起來了時,就見一旁的灶房里傅秀正邁步出來,頭上梳得整齊,胳膊上還挎了個柳條編的筐子。 她抬頭看見傅桃,也有些驚訝,對她點點頭,“起了?咱們一塊兒采蘑菇去?” 傅桃見了她,先是別別扭扭地叫了一聲“小姑”,又好奇地問她,“你也想著去山上挖蘑菇?。俊?/br> 她這個小姑可也不比她勤快多少,不上學的時候,睡到早晨七八點都有。 傅秀笑了笑,腳下往外走,“這會兒也不早了,說不得有人天沒亮就去了呢。我也是才想起來,后天是你奶的壽日,家里也沒什么好東西待客,不如去采些蘑菇做湯,看著才好看?!?/br> 她這話和傅衛(wèi)東一模一樣,傅桃聽了不由想,馬艷紅那么刻薄尖酸的潑婦,兒女倒一個頂個的孝順,何其不公道。 兩人一塊兒去了山上,果然已經有不少人先到了,兩人一邊說話,一邊往山里邊走,兩眼四下找著。 傅桃也不得不承認,如果她不是從未來回來的,她也會喜歡上傅秀。 十四歲的傅秀還在上初中二年級,放到后世,那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小女孩兒,放在這會兒卻已經是十里八鄉(xiāng)有名的小美人,皮膚又白,身量又高,說話也文雅,這樣的人,誰不喜歡她? 就她們走過來的這一路上,還不知有多少小男孩在偷偷地瞄她呢。 姑侄倆走了半天,深入林子老遠,筐子里才盛了十來朵山菇,傅桃覺得怪累得慌,腳底疼,哀求道:“咱們回去吧?!?/br> “再找會兒?!备敌愕哪抗庵煌南洛已仓?,說,“你要是覺得累了的話,你就先回去吧,我再找找?!?/br> 傅桃自詡是個成年人,放著傅秀個未成年自己在這找,面子上下不去,嘴里嘟囔了兩聲,只好跟上去。 大概她們今天的運氣確實不錯,雖然沒找到大叢的蘑菇,沒一會兒,卻在林間發(fā)現了一只五彩斑斕的野雞,傅桃起先激動得不行,見野雞要跑了,急得大叫一聲,就聽耳邊嗖的一響,有什么東西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飛過去擊在野雞身上,打得野雞撲地不起。 傅桃僵硬地扭過頭去盯著傅秀,仿佛石化了一樣,用一種好像從沒見過她的全新的目光盯著她。 傅秀倒沒什么感覺,只是跑過去拾起野雞,扔進了手邊的柳條筐里。 傅桃跟著跑過來,探頭去看筐子里那只倒霉的野雞,這雞受這飛來一下,雖然還活著,卻已經明顯不成了,雞嘴里不斷往外咯著血,一雙綠豆大小的黑眼睛里射出臨終的死不瞑目的光。 她不知該道說些什么好,擦了擦手,圍著傅秀,樣子期期艾艾,“這、這……小姑,你是大俠嗎?” 她這聲“小姑”叫得可比之前有誠意得多了,看看剛才傅秀做了什么! 隔著這么老遠的一只野雞,她就把手里用來撥草的樹枝扔出去,就精準無誤地扔到了野雞身上,還把這么一只肥野雞給打得撲倒在地。 這是什么眼力,這是什么力度! 她覺得,她必須用全新的眼光來看待家里未來最有出息的人啊! 傅秀只是好笑地搖了搖頭,說:“這不算什么,運氣好而已?!?/br> 這話傅桃是一點兒不信,運氣好?運氣好就能用樹枝叉野雞?她怎么就沒有這么好的運氣? 可是傅秀都那么說了,她也不能非得刨根究底,而且,就是她想刨根究底,傅秀也不會搭理她啊。 這會兒已經快到中午了,有了一只野雞的意外之喜,傅秀也不再繼續(xù)找蘑菇,姑侄倆人一塊兒下山。 傅桃還滿心沉浸在意外捉了只野雞的欣喜中,后世野雞的價值可高啦。 她喜滋滋地盤算起來:“小姑,要不咱們把這野雞拿到集上去賣了吧?狠狠賣它個十塊八塊的!” 傅秀沒打擊她這近乎白日做夢似的出價,只是提醒她,“你這是要投機倒把?” 消滅倒買倒賣、投機倒把的資本主義市場行為,放在這時候,還是作為新中國的國策來執(zhí)行的,不管理不理解,大家都要遵守才行。 傅桃一下xiele氣,滿心的美好幻想破滅了一半,她一個小老百姓,也擔不起“投機倒把”的罪名好不好? 被“投機倒把”這么十分富有時代氣息的詞語嚇唬了一下,接下來的路上,傅桃的表現就老實得多了。 快要走到山腳的時候,他們遇上了一個十幾歲的小伙子,上身穿著件短褂,打著兩條赤膊,膚色是小麥色,但是生得濃眉大眼,笑起來露出一口大白牙,沒心沒肺的,別提多招人喜歡。 他跟傅家姑侄打個招呼,就直接跟傅桃說:“桃兒,你最近怎么不來找我玩兒了?我娘還老是惦記著你呢?!?/br> 傅秀看傅桃一眼,只得接話說:“她自從那次掉進了水里,就一直不大舒服,最近都不怎么出來?!?/br> 這小伙子叫蒙易,家里只有一個娘把他拉扯大,母子倆相依為命,但蒙易的娘是個有志氣的女人,從不四處求告,自怨自憐,總是把家里收拾得整整齊齊的,把兒子蒙易也教得很好。 說來也怪,一個是男孩子,一個是女孩子,相差也有好幾歲,但蒙易就是經常和傅桃一塊兒玩,兩人青梅竹馬的長大,是很好的朋友。 而在見到蒙易的面孔那一刻起,傅桃就完全的呆住了。 她設想過重生回來大概會在某個場合碰上蒙易,但她沒有想過,會是在這么一個平常的場景,而他站在自己面前,才十幾歲,滿臉的無辜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