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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新近認識了懷星公主,覺得很是相投,這一走,實在有些舍不得她,你要方便的話,幫我給她傳個信兒?!蔽挠⒌?。 “行,我盡快,你等我的消息?!彼问雷铀斓仄鹕?,又道,“娘的東西都在我那兒,你得空了只管來取。” 文英含笑點頭:“謝謝你了。” 沒過多久,宮里的陳媛就收到了一封素箋,拆開來是一筆熟悉的峭拔字體,只有寥寥數(shù)筆,內(nèi)容卻讓她措手不及。 沒想到才見了面,接著就要面臨分離的局面,陳媛抓著素箋咬牙切齒,在心里罵了趙瑢無數(shù)遍。 來送信的是童家的人,見她臉上的表情越來越趨向猙獰,不由害怕,怯怯地喊了聲:“殿下?” 陳媛沉著臉,快步走到書案前,取了張彩箋,一揮而就,吩咐來人道:“速去送給趙家小姐。”來人不敢多問,立即去了。 * 文英離京的那天是個晴天,連著下了多日的雨,天終于放晴了,車子顛顛的行到城外十里亭處,被一輛駟馬拉的華麗大車當頭擋住了去路。 不等趙家的人說話,對面大車上的人就揚聲道:“我們主子來送趙小姐。” 文英在車內(nèi)聽見,便知是小妹了,當即對左右侍女道:“扶我下去。”兩侍女忙喚人推過輪椅,一左一右攙她下去。 垂著鮫綃紗的車簾內(nèi)有倩影晃動,不消片刻,走下兩名衣飾相同的少女,兩人回身扶出一位戴冪離的小姐。 兩人在亭中坐定,陳媛摘下冪離,沖文英莞爾一笑,對自己的侍女們招招手,口中道:“今年剛貢上來的南方新茶,其狀如針,氣味芬芳,我還沒喝過呢,咱們一塊兒嘗嘗?!?/br> 侍女們把烹茶的工具擺好,燒好水,就魚貫而出,只留下姐妹倆在亭內(nèi)。 “賞花,烹茶,喂魚,繡花,彈琴,弈棋,作詩,畫畫……”陳媛把熱水緩緩注入小杯中,自嘲地道,“除了這些,再沒別的事情,真是毫無意義的浪費生命?!?/br> 文英笑而不語,拿了個橙子放手里握著,不時拋上,不時拋下。 “人活著哪能每一件事都有意義?無聊的事也是我們生命的一部分啊?!彼殉茸痈吒叩膾伷饋?,又一把握住,“像我這樣,不也沒什么意義嗎?但也沒人規(guī)定不能這么干不是?” 陳媛劈手奪過那個橙子,抓起放在盤子里的銀刀破開,大大咬了一口,牙齒間磨著橙rou,含混不清地說:“你是偶爾這么干,我可不是,現(xiàn)在的日子沒勁透了!我一點兒也不想和人斗心眼兒,憑什么呀,就知道撿軟柿子捏,都欺負我!他們欺負我,你也欺負我!” 文英好好坐著,當頭飛來一頂黑鍋,頓感冤枉,問道:“我怎么欺負你啦?” “你、你露一面就要走,不是欺負我是什么?”陳媛知道自己不占理,索性耍起無賴,蠻不講理地指責道。 “我不和你說了?!蔽挠⒑眯?,扭頭望向亭外,擺明了不搭理她。 沒想到亭外風景意外的不錯,才下過雨,遠處青山黛色隱隱,山頂籠罩著淡如煙氣的云霧,近處是流水落花,山上的野花順風隨水漂流,一河的嬌紅姹紫,是今年最后一段明媚春光。 亭中的氣氛漸漸的沉寂下來,陳媛盯著文英線條流暢的側(cè)臉,想說些什么,卻一時找不到話說。 眼看日頭高懸,已近正午,亭外等候的下人禁不住輕聲催促道:“主子,快午時了,該回去了。” 陳媛一愣,抬頭看了看日頭,果然快中午了,不由失落萬分:“這么快?” 文英也覺得時間過得太快了,臉上卻沒帶出來,只是笑道:“這就回去吧,我也該走了?!?/br> 陳媛心里十分不舍,過來用力抱了她一下,低低的說:“姐,你等我,等我能出閣開府了,就派人去接你?!?/br> 文英反手抱住她,緊緊閉了閉眼,在她的背上拍了拍。 陳媛萬般不放心,也只能無奈登車而去,直到她的馬車消失在城外的官道上,文英才側(cè)頭吩咐道:“咱們也走吧?!?/br> 兩行馬車,一行高大軒峻,一行素樸簡單,就這么向著相反的方向馳去。 第145章 榮華富貴06 百福殿前的地上還洼著水, 陳媛踩著宮人們鋪好的錦毯走上臺階,灑掃的低等奴婢紛紛躬身施禮。 宮門大開, 雨后的陽光照著殿內(nèi)光滑的清磚地,也照著室內(nèi)立地的漆紅長柱, 涂銀繪金的表面折射出一陣反光, 四角的大鼎里燃著清芬沁脾的香料,余香裊裊纏纏,繞柱而上。 陳媛滿心的疲憊傷感,一面快步走入寢室,一面吩咐道:“這頓不吃了, 我身上乏, 想歇歇,你們自吃去吧。” 才走到寢殿門口,被她留下看家的阿蘿就迎上來, 低低的回道:“殿下,八殿下來了, 等殿下好久了。” 八公主是宮人所出,母家低微, 向來是宮里的小透明, 如果說陳媛還只是在帝后那里沒什么存在感,那么八公主就是在任何地方都缺少存在感。 從小身處的環(huán)境養(yǎng)成了這位公主謹小慎微的性格, 陳媛和她排行接近, 只比她大一個月,兩人幼時同時進學, 又同住百福殿,關系還算可以。 陳媛想了一想,不明白這位八妹找她是做什么,索性也不想了,點頭道:“知道了,你瞧著八公主用過飯沒?” 這個問題卻不太好答,阿蘿只好斟酌著道:“許是沒有?!?/br> “既然這樣,你就去那邊問問,叫她們把八公主的飯送過來?!标愭轮皇切趴陂_河的人,既然說了沒有,那八成就是沒有,囑咐了一句,就進了寢殿。 百福殿名為殿,其實是一處建筑群,公主們雖然按例都放在百福殿撫養(yǎng),寢殿卻并不是挨在一起的。 宮人們推開門,里頭的少女立刻如受了驚的小動物似的彈跳了起來,雙手捏著衣角,怯怯的望過來,一雙大眼睛里滿是泫然欲泣的驚慌:“……七姐?!?/br> 八公主母家不得力,自身資質(zhì)平平,也不得皇帝的寵愛,至今都沒個封號,但她平時并不是這么卑怯的脾氣,陳媛疑心頓起,和聲問:“怎么了?”走近后才發(fā)現(xiàn)地上碎了只琺瑯瓶子,很干脆地碎成了幾片,斷口鋒利整齊。 琺瑯這東西是前朝官窯特產(chǎn),相關的制作工藝已經(jīng)在戰(zhàn)亂中失傳,已有的都是前朝所產(chǎn),所以現(xiàn)在成了個稀罕物兒,品相好些的更是堪稱有價無市。 她寢殿內(nèi)擺的這只還是她生母童妃的陪嫁,價比等重的黃金,也難怪八公主會這么驚慌失措。 摔碎的瓶子旁還散著兩三枝艷美的牡丹花,枝葉離披,配上此情此景,只是橫生凄涼而已。見她不語,八公主的聲音里都透出點兒哭腔,連聲道歉:“七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看這瓶子好,想用它供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