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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起這一連串事情來,如此有條不紊、毫無異狀,就像是他什么都沒有想起來一樣。但他自己知道,畢竟不是這樣。姜玄站在水槽旁邊,他撐著水槽,打開水龍頭,又擠了一些洗手液在自己手上。之后他不停地揉搓,打出泡沫來。他揉搓著自己的掌心,又繞到自己的手背上,他十指交叉,洗干凈自己指間的每一處縫隙,從指尖到指節(jié)、從掌心到手背,他洗的那么認真,仿佛要洗掉手上殘留的那種震動的感覺。直到他覺得手上很冷了,他才關(guān)了水龍頭。那種感覺幾乎已經(jīng)沒有了。但這并沒有讓姜玄感覺到有什么緩解。因為他剛剛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在抖。三十(上2)那天下午姜玄在花園坐了一會兒,還抽了根煙。他很久不抽了,因為之前煙癮并不重,比起上癮,他抽煙更多只是為了緩解加班帶來的困倦和饑餓。他的工作少不了要加班、沒有規(guī)律的日夜顛倒、驟然到來的緊繃和驟然停下的過勞,很多他的組員甚至都因為熬夜加餐而身材走樣,有人說做工程要老的快一些,但他都沒有。因為他不拖延、不多嘴、不吃宵夜。該在車間他就過去,做完了立時回家,他知道很多八卦,但他不嚼舌根,他也熬夜但他不饞嘴。所以無論主觀客觀,他得以保持自己的體形和狀態(tài),這一點他要充分好過很多同齡人。他是這么自律的一個人,所以陳林對他說“少抽點”的第二天,他就幾乎斷了一半的量。除非太累了,在家他決不抽煙。但此刻他有些忍不住。姜玄從廚房出來,經(jīng)過電視機旁的時候看了一眼那兩部手機。還是那樣,屏幕漆黑的躺在那。如果不是他手上冷冰冰的觸感,多半還可能覺得剛才或許是場幻覺。他站在電視機前,蹲下身就能打開陳林的手機,一個很近的距離。但姜玄想了想,轉(zhuǎn)身從茶幾下面掏出一包煙,三兩下拆開,準備到室內(nèi)花園抽煙去了。他們家買房子的時候,本來有兩種戶型可以選。一種是這樣帶一些室內(nèi)花園面積的,也可以和客廳打通,做敞開式的客廳設(shè)計,當然也可以單純當成陽臺來弄。另一種則是沒有這種室內(nèi)花園,廚房的面積直接擴大一倍,書房也直接和陽臺連在一起。因為陳林喜歡在家做飯、又常用書房,所以姜玄之前挑的是后面這一種戶型。但是當時陳林說,兩個人工作都忙,在家置備點小花園,心情好。陽臺也是,沒用處的時候可以晾衣服,夏天天氣好的話還能在那吃點好東西,比如小龍蝦。姜玄當時覺得也對,加上陳林有喜歡家里有點生氣,于是就選了現(xiàn)在的戶型。如今看來,這其實是很明智的。姜玄把浴袍脫了,隨手套了陳林仍在沙發(fā)上的他自己的襯衫,還有從洗手間晾衣架上掏的牛仔褲,轉(zhuǎn)身去了花園里抽煙。他把玻璃門關(guān)在身后,換了放在門前的木拖鞋,光著腳踩上去,然后才走進小花園里。那地方是陳林布置的,頗花了點心思。地上鋪的是人造草坪用的白色石英砂,0.8-1.2mm的細沙,遠看上去還有些晶亮。一側(cè)用低矮的小木樁圍了個拐了兩個彎的低矮草坪,不過都是那種旱地長的草,葉進化成了尖刺狀,都是深綠色的。另一側(cè)則顏色淺一些、空間用的也窄,只在臨近玻璃欄的地方用砂石鋪了一塊,上面零落放了兩塊不規(guī)則的大石頭,姜玄也叫不出是什么品種的,顏色敕黃,砂石中零星栽了三株細長的植物,一株小葉黃楊、一株龜甲冬青,還有一株不知道從哪里弄來的三葉杜鵑??墒且驗槭嵌?,三葉杜鵑已經(jīng)落了。除了兩側(cè),臨近中間的部分錯落了一些白色、表面光潔的石頭,其實也不算石頭,是假的,但陳林在大夏天頗尋找了一段時間,最后叫姜玄開車帶回來,陳林對那幾塊假石頭寶貝的很,姜玄于是也就記住了。除了這些,在臨近玻璃欄的地方放了木制的躺椅,沒有腿,是波浪形的,浪的彎曲處就是躺椅支撐地上的部分。很低矮,但是和整個花園的格式也很符合。旁邊是一個配套的小桌子,正方形的,矮的很,還不及姜玄半個小腿高。上面放了個三足的雪花釉花瓶,瓶身上有些藤草的浮雕,瓶子里插著三枝淘金彩梅。姜玄記得自己走的時候瓶子里還是些滿天星,想來是陳林后換的。姜玄穿著襯衫,坐在躺椅上,結(jié)果沒看清楚,一屁股坐在了彎上,硌了一下。他左右動了動,又不大舒服,只好站起來,拄著欄桿對著外面抽煙。十月的風不算大,盡管有些涼意,但絕對算不上寒冷。姜玄站在樓上往下看,小區(qū)里有個籃球場,還有湖,都能看得到。有學(xué)生樣子的人在籃球場上爭搶,姜玄看了一會兒,不過幾分鐘,背對著他的這一方就被人截了三次球。姜玄翻了個白眼。這無聊的境況讓他心情平靜了一點,但是隨即問題又來了,他發(fā)現(xiàn)這地方?jīng)]有煙灰缸。姜玄左右看了看,往下面彈吧、不文明,往地上彈吧、陳林發(fā)現(xiàn)了準得跟他生氣,往桌椅石頭上碾了、那就是個黑印,無論怎么弄,都顯眼的要命。他前后打量了一會兒,最后低頭看了看欄桿,把煙屁股按在了欄桿上,接著看著它掉在地上。這么做完,他又回頭看了看客廳,看見沒有人影,他又轉(zhuǎn)過頭來,不知道為什么,有點失望。如果陳林出來把他教訓(xùn)一頓,懲罰他把欄桿擦干凈,又或者是不要隨便扔煙頭,捏著他的臉踹他屁股,都好過這個時候,他一個人在微風中無聲地站立。他的脊背挺得很直,但是這姿態(tài)頗有些蕭索,一陣風吹過去,他攏了攏襯衫領(lǐng)口。姜玄又點了一根煙放到嘴邊,然后掏了打火機點上。他叼著煙,靠在欄桿上,左手翻著打火機反復(fù)看。這東西是陳林送給他的周年紀念禮物,底座上刻了一個“LIN”。姜玄摸著那處凹陷,指腹滑過那點痕跡,忍不住低頭笑了下。他抽著煙,看球場上的小伙子們換了場地,原來背對著他的小孩們?nèi)缃衩鎸χ?。但是距離隔得太遠,他又看不清他們的臉,只能看到他們瘦弱的身軀穿著與身材不符的寬大球衣,一個勁兒地向前沖——然后,毫無意外的,又一次被截斷了。姜玄饒有興味地看著他們橫沖直撞,手上無意識的撫摸著打火機的外殼。有時候他覺得陳林其實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的,明明說了兩個人都不要再抽煙,但是隔年就送了他打火機。又或者明知道他加班其實很想他卻只能禁欲,卻依然在電話里撩撥自己。姜玄有時候甚至覺得,陳林也許什么都知道,他只是在看自己要怎么做。那么這一次呢?譚季明的事情呢?陳林是故意瞞著他的嗎?其實,如果譚季明真的和陳林還有聯(lián)系,姜玄想,那也不是不可以。他不是說笑,又或者是馬后炮一樣的大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