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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下來。但他不會立刻睡著,他會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姜玄睡著的臉看上幾分鐘,直到姜玄真的受不了了,才會伸出手來蓋在他眼睛上,說一句“睡了”,然后陳林才湊過去和姜玄最后吻一下,靠在他身邊睡著。睡眠是另一種自我的安居,意識以身體為寄居,在另一個時空中任意遨游。世間唯有兩種東西讓人酣然入睡,疲累或是心安。所以沒人愿意和陌生人躺在一處,又或者所有人都渴望另一半的肩膀和臂彎。每個人的入睡都是一場安全感帶來的饋贈,而誰被允許進入了你的睡眠,誰就擁有了你的親密。而那一周的夜晚,姜玄在幾年中頭一次的、迎來了和另一個人的親昵感覺。當那一天他們在酒店一樓吃好晚餐的時候,馮珵美接到了一個電話。他們吃飯的時候馮珵美的手機就放在口袋里。他顯然不是一個喜歡在飲食時間辦公的人,看得出他并不希望工作極大地占用他的私人生活。他吃飯吃的很慢,每一口菜都細嚼慢咽。他的用餐禮儀也很好,咀嚼從不會發(fā)出任何聲音。一些汁水粘在他的下唇上,很小、很淺的一點點,從姜玄的角度看來,他紅色的舌尖從上下兩排整齊的牙齒中伸出來一點點,輕卻快地蹭掉了唇上的汁水。他眨了眨眼睛,從口袋里掏出手機。他們坐的很近,他的胳膊蹭到了姜玄的小臂。姜玄忍不住偏頭看了一眼。那只是一串號碼,甚至沒有名字。但是馮珵美的表情告訴姜玄那是鐘榮。姜玄很確定。因為他的表情是那樣熟悉。他眉頭輕蹙、嘴角微微向下垂著,然后他眨了眨眼,把電話按掉了。姜玄問他:“你怎么不接?”馮珵美把電話塞進口袋里,輕聲說:“應(yīng)該不重要,重要的話就不是這個點兒打了?!?/br>姜玄于是沒再接腔。他們繼續(xù)在飯桌上討論著一些最近遇到的趣事,馮珵美講了講這次出差到現(xiàn)在那群人在老周面前裝孫子的事兒,而姜玄分享了幾個車間做出來的小玩意。馮珵美本科是學(xué)物理的,姜玄講的一些關(guān)于工程的冷笑話他也能反應(yīng)過來,被姜玄逗得一直笑個不停。他本來就面容出眾,這酒店的打光又講究的很,餐桌上的吊燈映下來,從姜玄的角度看過去,馮珵美笑起來的時候,貝齒咬在下唇上,鼻尖的一些陰影恰好映在人中上。他一笑,眼角垂下來,既是漂亮又是風(fēng)情。姜玄此刻是很理解,鐘榮為何和他糾纏許久的了。無論是什么男人,碰上這樣漂亮的年輕男孩,都免不了心思走了幾遭,卻又平復(fù)不下來的。然而這笑容并沒有在馮珵美的臉上持續(xù)很久。他的手機在五分鐘后持續(xù)的震動起來,毫不間斷的震動甚至讓馮珵美都來不及按掉電話。姜玄看著他反復(fù)的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按掉、塞回去,然后立時再拿出來、再按掉,反反復(fù)復(fù),終于忍不住對他說:“要么,你接了吧?”馮珵美看了他一眼。在燈光下,他的瞳孔有些泛著琥珀色。姜玄甚至感覺到那其中的晶瑩光亮讓他不舍得移開雙目。而馮珵美并未多說話。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點了兩下,而那震動的手機就在桌上鍥而不舍地震著,姜玄的筷子頂在盤子上,都能感受到這股震動。姜玄放下筷子,他感覺到自己的呼吸有些緊,他感覺到自己心中有一股沖動伸出來,這股沖動指引著他伸出手過去。他的手臂逐漸和馮珵美的挨近了、他的手慢慢地向著馮珵美的拇指湊近。他的心逐漸的跳著,他感覺到短短幾厘米的距離對他而言像是一道鴻溝。而他正邁開腿,向著一個未知的地方靠近。他感覺到一陣窒息般的緊張。這感覺讓他心臟如墜了千斤重石,胸口像是被人用力的擠壓著——而他甚至無法感覺到仍有空氣在自己體內(nèi)。他的手越湊越近,眼看著他的中指就要貼上馮珵美的手背了。但就在這時,馮珵美突然開口問他:“你有打火機嗎?”姜玄的右手猛地落在桌上。他呼吸了兩下,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褲子口袋。牛仔褲的布料很粗糙,他把手伸進口袋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里面有兩個yingying的東西。他伸手摸了摸,扁扁的那個是他的房卡,而另一個——方形、yingying的、由于姜玄貼身放著而帶著他的體溫。姜玄愣了一下。他從沒意識到自己竟然一直隨身帶著這只打火機?;蛘呤怯捎诹?xí)慣、又或者是出于一些什么情愫。他的手指觸到這只打火機,然后在口袋里緊緊地攥住了它。他的力氣那么大,幾乎讓他感覺到這只打火機在自己手心里即將融化,他自己的體溫灼傷了他的手心,沿著血液燒進他的頭腦中,在這一刻剛才那股沖動被焚燒了個粉碎。姜玄垂在桌上的右手輕輕地展開。他說:“我沒帶。”馮珵美點點頭,接著他輕輕地拂了下頭發(fā),把那些側(cè)面的頭發(fā)梳到腦后去。接著他按下了電話,就這么當著姜玄的面。姜玄看到他神色的冷峻,仿佛在這一瞬間他收斂起了剛剛所有的樂趣,而給自己套上了一層厚重的鎧甲。這鎧甲是這樣厚重,他后背直立,一只手裝作無意的拿起筷子,但是卻仍舊在自己的餐盤里點來點去。他手上的筋脈因為捏著電話而顯得那樣用力,姜玄幾乎看到他手掌的骨頭突出來。在這一層沉重的偽裝里,他的一雙眼睛甚至都失去了奕奕神采,顯得整個人消沉了許多。他開口說:“你打了很多電話,你怎么了?”姜玄裝作什么都聽不到,伸手夾菜。他夾了一片油菜,想了想,還是放進了自己嘴巴里。姜玄隱約聽到那邊說,你人在哪。馮珵美又說:“我在吃飯。你沒吃飯?你可以找人給你送?!?/br>那邊又說,我過敏了。馮珵美繼續(xù)說:“你吃點藥?!?/br>那邊問,藥放哪了。馮珵美這次直接把筷子放下了。他的左手捏著電話捏得緊緊的,半晌才說:“我不知道?!?/br>姜玄干脆也放下筷子,拿起馮珵美的湯碗。接著他半站起身來,拿起湯勺,給馮珵美盛了碗湯。由于他站了起來,馮珵美那邊電話的聲音他是聽不見了——當然了,也有可能那邊的人也沒說話。過了幾秒,馮珵美輕輕嘆了口氣。姜玄捧著湯碗坐下,放在馮珵美面前。他的左手舉著電話,擋住了半張臉。姜玄只來得及看到他的鼻翼翕動了一下。接著他說:“在你那個行李箱最外面一層的最里面,應(yīng)該還有三片,我上次沒拿出來。”那邊不知道說了什么,馮珵美繼續(xù)說:“沒事兒就掛了吧?!?/br>那邊的人沒說話。但一秒鐘之后馮珵美把電話從耳邊拿下來。他看著已經(jīng)被掛斷的電話屏幕足足好幾秒。姜玄就在旁邊看著他,看著他的表情從迷惘到失望,然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