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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起路來腳步發(fā)飄,身體止不住向一側栽去。嚴耀欽趕緊扶住兒子:“予思,能行嗎?還是爸爸來……”“謝謝爸爸,已經沒事了。”卓揚輕輕推掉爸爸攙扶的那只手,力氣不大,卻很堅決。這種言行,就叫做關切吧,滋味確實不錯。只可惜,那是給嚴予思的,不是給我的。接受一份寫有別人名字的禮物,是莫大的恥辱。所以謝謝,我不需要。凌彩衣緊張地環(huán)護在左右,生怕有什么差錯。這位小少爺拒絕了所有人的攙扶,一步一步緩慢向主樓挪去,走得歪歪斜斜,卻始終不肯跌倒。一直到眾人簇擁著兒子拐過水塘,消失不見,嚴耀欽依舊呆呆立在原地。這是頭一次,竟然對那個孩子產生出了莫名的憐惜之情——怎么那么瘦啊,那么弱小,好像稍稍用力就能捏碎掉似的。明明從小就是副病懨懨的模樣,為什么今天看起來,有種心尖上最嫩的地方被捅了一下的感覺,酸酸的,澀澀的。他抬起手掌,正面看看,反面看看,那上面還有被默默推開時留下的冰涼觸感。亦如當初,在畫廊滿地鮮血中,另一只手決絕地抽離而出時一樣,空蕩蕩的,悵然若失。卓揚,你一定還在記恨著,怨我拋棄了你吧??赡阋惨粯訏仐壛宋野?!就這樣死掉,連個補償和后悔的機會都不留給我,甚至于,都不肯讓我握著你的手,和你道別!嚴耀欽的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就好像抽了三十年的香煙,忽然要戒煙一樣,從頭到腳,全是空虛和寂寞。低下頭,剛好碰上小狗波比探究的目光,嚴耀欽問它:“我這到底是怎么了……”波比瞪著烏溜溜的眼珠,原地轉了兩圈,最后站定在一株灌木前,十分高傲地背過身去,翹起后腿,嘩啦啦留下一灘氣味濃重的尿液,然后悠閑地邁著四方步,向狗窩踱去。-整個下午,卓揚都安分地躺在床上。中間康玉珠聞訊趕來探望過,因為懶得聽她沒完沒了的教訓與念叨,只好一直裝睡。等到晚飯的時候,卓揚已經準備好了充足理由來解釋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狗屋旁??善婀值氖牵瑖酪珰J卻遲遲沒有發(fā)問,連提都沒提。反而是嚴予行,一番關懷備至過后,不忘替弟弟張羅:“去夏威夷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要不要大哥幫你些什么?到了那頭可不許任性,聽表姑媽的話,養(yǎng)好身體,過兩天我和爸爸就去看你?!?/br>卓揚趕緊搖頭,似模似樣地回答:“又不是去個十年八年,沒什么要準備的,住那邊還不是跟住家里一樣,早就習慣了?!?/br>“話是這樣說,還是有備無患才好。你……”嚴予行的眼里閃過一絲淡淡的憂慮,似乎想說什么,又把半截話咽了下去。嚴耀欽一直聆聽著兄弟倆的對話,忽然沒頭沒腦建議道:“其實也不用太急,最近天氣不錯,看樣子還會暖和好一陣,等再冷些時候過去,也來得及?!毕氲叫鹤右撸褂悬c舍不得了。那種似有若無的熟悉感覺,讓人放不開。兩個兒子剛要開口發(fā)表意見,又被嚴耀欽生硬打斷了,他迅速推翻自己剛才的盤算:“不不不,還是盡快動身才好!說走又不走的,這樣折騰起來,反而受罪?!弊约憾⒅埻肟戳税胩欤餍钥曜右涣?,“我這就去通知贊伍,讓他重新訂機票,把行程提前,就安排在……一周后吧!”不等當事人有所反應,便徑直轉身上樓去了。對于爸爸的極度反常,桌邊的兄弟倆面面相覷,迷惑不解。嚴耀欽一邊走,一邊暗罵自己,真是瘋了!那是你小兒子,不是卓揚!你只是太放不下死去的孩子,才會把旁人的動作神態(tài)、言談舉止拼命往他身上套!或許了空居士說得沒錯,有嚴予思這個克星在身邊,才會攪得人心神不寧,該盡早將他送走才是。趕快送走!剛剛給贊伍打電話做過指示,張崇久的電話也跟著進來了:“嚴先生,收錢辦事的殺手查到了,有人給了一大筆錢,安排他跑路……”一聽便知,事情復雜了。果然,緊接著從張崇久嘴里吐出一個名字,赫然是大兒子的手下。嚴耀欽面無表情:“把人扣起來,追查到底!”這一次張崇久略有些遲疑:“可予行少爺畢竟是……”“卓揚也是我兒子!”嚴耀欽語氣加重了幾分。那邊短暫沉默片刻,堅定答道:“我明白了嚴先生?!?/br>嚴耀欽對自己的大兒子很了解,他雖然年輕,卻并非是這樣沒頭蒼蠅一樣的人物。知道爸爸正在調查,還明目張膽指使人出手,簡直就像是故意要往槍口上撞一樣!他的目的是什么?要吸引自己的注意力?是要保護誰嗎?康玉珠?卓揚,爸爸不會讓你白白死掉的。就當最后為你做一件事吧,這一次,爸爸不會再讓你失望!雖然這對你而言,已經沒有意義了……-嚴耀欽覺得自己病了,且病得不輕。這種病癥沒有身體上的不適,卻時時刻刻煎熬著心神。比如飯桌上明明合胃口的菜色,卻毫無食欲,哪一道塞進嘴里都索然無味。端上了什么湯,什么點心,就會不自覺去想,這個是卓揚愛吃的,那個也是,瞬間就全都難以下咽了。比如宴會前夜凌彩衣找出兩套合適的禮服,給自己選擇,雖是不同風格,卻看來看去都一樣,覺得沒興致,懶得為此思考。穿上了身,耳邊就會響起卓揚的聲音,“銀灰色要黑色才壓得住”,“這條領帶在燈光下比自然光下好看”,“腰線處的省道收進去半寸會更合適”,諸如此類。晚上從書房出來,好像游魂一樣就向樓下走去,直走到門口,被凌彩衣叫了聲“嚴先生?”才猛醒過來,一時間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要干什么。夜里反反復復做夢,先是夢見回到了八|九歲的時候,在考場上做題目,每一道都會做,卻忘記了怎么寫字,握住筆,急出滿頭大汗。醒了,抽支煙,再睡下去,又夢到變成了一只飛蛾,在蒙蒙亮的墻角正飛舞著,卻撞上了黏黏密密的蛛網。一條條蛛絲纏繞在周身,怎么也掙脫不開,憋得渾身熱汗淋漓……就好像揮舞著拳頭大力出擊,卻打在了虛無飄渺的一團棉花上,煩躁得無以復加。最后他放棄了睡眠,跑到書房,一個人坐在灰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