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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會遇到的。而他,已經(jīng)遇到了。陸沉離開了夕暉閣。瑾夏兒答應(yīng)嫁給他,但是說要好好的嫁給他,后天未免太急,以后會遭人笑話的。要尊六禮才作數(shù)。一納采、二問名、三納吉、四納征、五請期、六迎親。忙活下來要一個月。陸沉答應(yīng)了。走到鳳鳴樓主樓處,原先的紛雜的絲竹之聲全都聽不到了。能聽到的,是一個男子的朗誦聲。據(jù)鞍長太息,淚下如流泉。系馬長松下,發(fā)鞍高岳頭。揮手長相謝,哽咽不能言。浮云為我結(jié),歸鳥為我旋。我欲竟此曲,此曲悲且長。……這首詩,悲傷凄切,一字一句仿佛是刻在了骨子里。一段念白在鳳鳴樓回蕩著。陸沉腦子一翁。他幾乎是沖上鳳鳴樓二樓的。詩,是一個書生朗誦出來的。然后他轉(zhuǎn)頭問旁邊的白衣少年,“怎么樣,畫出來了沒?”白衣少年愁眉苦臉的搖搖頭,“你寫給我看看吧。”白衣服的少年正是賀平安。事情還要從頭說起。話說書館的生意是越來越不景氣了。伙計們出的主意,讓賀平安天天到鳳鳴樓去畫美人。既然畫不出春宮圖,那就畫一卷美人圖也算無傷大雅。美人圖還是很有銷路的,就和明星海報差不多一個性質(zhì)。比如說鳳鳴樓的頭牌姑娘名叫/春江,春江姑娘是個冷美人,天生的不愛笑。于是就有那些子富家公子千斤買一笑。平安天天蹲守在鳳鳴樓里,想要看看春江姑娘長什么模樣。蹲了好幾天,也就在某一次打烊的時候見過春江姑娘露了一次臉。他憑著印象畫出來春江姑娘的樣子,也算是八/九不離十……笑容當然是自己意yin出來的,也不知春江姑娘笑起來是不是這樣,不過沒關(guān)系,反正也沒幾個人見過。平安晚上把畫好的畫刻成雕版,然后印他個幾百張,第二天伙計們就拿出去賣。比賣書掙錢多了。之后,平安又畫了許多美人圖,幾乎鳳鳴樓的姑娘都被他畫了個遍。再后來,那些來鳳鳴樓的風流才子們就發(fā)現(xiàn)了每天都會有一個小孩來畫畫,甚是有趣。才子說道,“你畫美人兒有什么用?畫得再像也就只能算個匠人罷了?!?/br>賀平安無辜道,“我本來就是個木匠啊?!?/br>才子道,“來來來,我給你五十文,你給我畫一首江平曲?!?/br>“江平曲是首歌,歌該怎么畫???”平安問道。才子笑了,“這就是我要考你的地方?!?/br>五十文可不是小數(shù)目,賀平安心想。于是,他認認真真的聽著那歌女唱著江平曲,邊聽邊畫。先是一片岸柳,隨微風浮動。再換淺墨,一排蘆葦勾勒出來,下面的白紙便似一條江河了。最后,再點小小一葉扁舟,便見天地之悠悠。才子稱贊是好畫,又拍拍腦袋夸他有靈氣。平安嘿嘿嘿的傻笑。才子數(shù)都沒數(shù),給了好幾串銅錢。平安收起畫材,蹲在小角落里,認認真真地一串一串數(shù)完,然后開開心心的回書館去。一路上蹦蹦跳跳,銅錢在腰間叮叮咣咣。后來,許多人都會來找平安畫畫。那些個文人墨客,一本正經(jīng)的提出各種刁鉆要求,又是詩詞又是字謎的。他們都是無心亂提的,小平安可是認認真真當回事的。無論多奇怪的要求,他也要絞盡腦汁的畫出來。然后,眾人看著他耷拉著眉毛,愁眉苦臉、苦思冥想的樣子,就覺得好笑,仿佛得到了樂趣。賀平安不知道自己只是人家的一個樂子罷了。人家沖他一個假笑,他便還一個真心實意的傻笑。可是這天,陸沉就站在門牙前,看著這衣冠滿座,個個悠然自得,或飲茶歡笑、或與那姑娘打著誑語。皺起眉頭。還記得那時,有多少潸然淚下?沒想到,時隔十五年,自己再聽到扶風歌的時候,竟是有被人這樣輕輕巧巧的念出來的。于是他找了個偏僻的位置坐下。自斟一壺,冷眼旁觀。“這可是天下最好的一支曲了,你畫不出嗎?”那書生問道。平安囁嚅道,“哪有曲子呀,你只是把詞念出來了?!?/br>“單單是詞,意境已經(jīng)夠了的。況且,這扶風歌早就沒人會彈了,十多年前便成絕唱。”“絕唱?沒人把譜子記下來嗎?”書生搖頭道,“唱著曲子的人,名叫陸長歸。據(jù)說是性子極為古怪的一個女子,她一生中唱這扶風歌的次數(shù)也沒超過十回。聽過的人都嘆這是天下第一曲,卻沒一個想起來應(yīng)把這曲子記下來。后來陸長歸病死了,這曲子也就失傳了?!?/br>書生這么一說,在座的許多人都感嘆道可惜可惜。只有陸沉冷笑,心道,人有心的話,曲子哪里會失傳?人死了,才會被捧得那么高。況且,被摁著頭灌下的毒藥,怎么能算作是病死?“這扶風歌,在下十多年前有幸得以耳聞。”說話的是一位年過四十的大人,身著一件棗紅色綢衫,身材很胖。他這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望著他。“曹大人,可否給在場諸位來講講?”有人道。胖大人笑著擺擺手,“這等三生有幸、千載奇遇,我當為自己好好留著,才不講給你們這幫湊熱鬧的聽。”眾人笑諛他,“你不講我們還不稀罕聽了呢。”最后,胖大人指了指賀平安,笑道,“來來來,我呀,只講給你聽。”“我?”賀平安指了指自己。胖大人點點頭。賀平安放下紙筆,興沖沖的跑過去。因為胖大人說只講給賀平安一個人聽,于是兩個人湊的很近。腦袋幾乎靠到了一起。陸沉在坐在遠處一角,冷冷看著。他雖然聽不見那個胖子在說什么,但是他卻知道,那個胖子說的全是瞎話。這人根本就沒聽過扶風歌。當年聽過扶風歌的人都是有來頭的大官,無權(quán)無勢的,連陸長歸的面都見不著。更何況這么一個混了半輩子還坐在鳳鳴樓二樓的小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