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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葬在京郊的云歸山上了,葬在自己母親旁邊。陸沉記事很早,五歲死了娘,六歲死了爹。他娘是被賜死的,不能葬在皇室的陵地。就草草埋在云歸山上。當(dāng)時他讓老太監(jiān)在他娘的墳旁多挖了一個空墳,說是自己死了就葬在這里。而今,空墳豎了碑,葬下的卻是賀平安。陸沉從不相信神靈、不相信鬼魂、不相信輪回、不相信死而復(fù)生。他殺過這么多人,他知道,人死了就是死了。再怎么想都是死了。他倒是恨自己這么理智!陸沉昏昏沉沉的的在自己書房呆了好幾天。直到某天林仲甫拼命敲門。這幾天朝政幾乎陷入癱瘓,林仲甫一人勉強支撐,已然力不從心。忽然收到東南來報,有三部聯(lián)合起來造反了。大概是陸沉與巴扎離開太久的緣故。軍事上林仲甫不能做主,他便來找陸沉。陸沉聽他說完,點頭道,“嗯,那我回去東南吧。”林仲甫愣住了,“王爺何必親自去?”“想散散心。”偌大個京城,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到處都充滿了惡意。從小到大污濁不堪的回憶時不時回蕩在腦海中,令人作嘔。他原本想揮劍自刎、一了百了。但是,正如即使是想投湖自殺的人,也不希望自己投進去的是一潭污濁死水。陸沉把朝政扔給了計相劉半城,讓他輔佐那個陸沉自己都忘了是誰的小皇帝。待到左相譚為淵回朝,再由其代管。然后,陸沉帶上林仲甫、巴扎,自己的所有舊部,回東南。作者有話要說: 中部至此結(jié)束,故事陷入最低谷。我自己也被虐的不輕。感覺會有人問,所以就提前回答了吧,平安沒死。下部會把劇情全都扳回來,后面不虐了,全都酸酸甜甜溫溫柔柔的……嗯。吃過最苦的苦,才能品出最甜的甜。百煉鋼化作繞指柔,那才是百轉(zhuǎn)千回的溫柔。……我在說啥啊。☆、第七十四章陸沉等人從京城出發(fā),橫渡過長江,路過江南。自古江南好地方。清水如銀帶,繞過全城的每一條小巷。白發(fā)的婆婆蹲在家門前洗衣裳。處處都是白墻黑瓦房,不如京城那紅墻綠瓦貴氣。但你若仔細(xì)看,每一片瓦都雕著花刻著柳。一扇扇鏤空的窗戶,各有各的典故、各有各的講究。比如說書房的窗戶,一定是“冰裂窗”,攢接打造,代表的是十年寒窗苦讀。江南人很看重讀書,再窮的人家也要把孩子送到私塾去。每次科考南北各州府都有固定名額,就屬江寧府競爭最為激烈。而每次科考的狀元、焦吉士也大多出在江南。比如說連中三元的賀溫玉。江南出才子,也出美人。待月西廂、游園驚夢,悱惻纏綿的故事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陸沉去過很多地方。廣袤無垠的漠北、花團錦簇的汴京、深山老林的東南。可是,他從未在這煙花三月的江南停留過。隨行的監(jiān)軍太監(jiān)對陸沉道,“王爺,過了金陵可就沒什么好玩的了??梢惶欤俊?/br>陸沉一個晃神。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自己十二歲,被李闔下令送往東南。那時的老太監(jiān)也問他,要不要留在金陵玩幾天。他說不必了。那時的他,滿腦子的報仇雪恨、恢復(fù)帝位。哪有心思在江南閑玩?賀平安便是金陵人。若是自己當(dāng)年在此停留,說不定早就遇見他了。也說不定,后面的故事就全都沒有了。于是這一次,陸沉對那太監(jiān)點點頭,“停一天。”軍隊駐扎在長江邊上,陸沉與林仲甫等人乘船,順著秦淮河而下。秦淮邊上,自古就是那煙花勾欄處。眾人三兩成群,紛紛逛入了那柳陌花衢。陸沉獨自一人,在街上閑晃。他只知道賀平安是金陵人,具體在哪里,卻從沒問過。穿過一條條的青石板巷,也不知那人是不是也曾經(jīng)走過。經(jīng)過長干河,巷子變得越來越稠密。一處小小園林,白墻黑瓦,牌匾上寫著“謝公祠”,是祭奠西晉謝安所建。謝公祠不大,與旁邊的宅子也沒什么區(qū)別。江南的所有宅子都是這個樣,白墻就是白墻,最多再襯兩顆翠綠的芭蕉樹。很樸素,但看著也很舒服。厚厚的書卷氣積攢著,便是陽春白雪,也雅到了極致。過了謝公祠便是水齋庵,水齋庵鄰著飲馬巷,飲馬巷右拐又入了甘露巷,與甘露巷相鄰的是剪子巷,從這條巷開始漸漸出現(xiàn)商販了。再往前走,走到箍桶巷,整一條巷子都是做生意的小販和匠人。陸沉來來回回的看著,最終走進了一家木匠店。因為賀平安喜歡做木工,他又是這里的人,所以說不定這家木匠店他就來過。在木匠鋪逛了一圈,沒什么特別的,就出來了。不經(jīng)意間的一個抬頭,陸沉望見了隔壁店鋪的招牌,愣住了。梨花木雕的招牌一角,臥著兩只小鳥。是木雕的一雙鴛鴦,被江南常年的細(xì)雨浸得微微發(fā)青。圓圓胖胖的兩只鴛鴦擠在一起,羽翼交織著。雕刻的刀法稍顯稚嫩,比不上那些有多年功力的雕刻大師,但是這對鴛鴦卻像活了一般,一只轉(zhuǎn)頭梳理著羽翼,一只緊緊地貼著另一只,羽毛相互交錯著,純?nèi)豢蓯邸?/br>陸沉望著那一對鴛鴦愣了很久。他覺得是賀平安雕的。他見過賀平安雕的鴛鴦,比眼前這一對要精巧許多。但是,他就是覺得這是賀平安雕的。“這位客官來點果脯子?”店里的老掌柜沖陸沉笑道。陸沉望著他。老掌柜抓了一個給陸沉,“嘗嘗,不要錢?!?/br>“招牌上這對鴛鴦,誰雕的?”陸沉指著問道。老掌柜笑道,“客官好眼力,那對鴛鴦雕得好,可惜,掛得太高了,許多人都是看不見的。是隔壁巷子住的一個孩子雕的?!?/br>“叫什么?”“姓賀名平安,我們叫他‘小鶴’,很好的一個孩子,就喜歡雕木頭。”陸沉只覺著心頭猛地一顫。“這位客官也喜歡木雕?”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