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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謝冉冉從小被娘親養(yǎng)的實在單純了些,所以對待她一如既往。陪著公主下山走了一趟親戚,就帶了位表妹回來。嚇得謝棣幾天沒敢去給親娘請安。“打聽清楚了,的確是百巧布坊還沒出的新款?”撫摸著榻上攤開的布料,李素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百巧布坊是咱們布坊的死對頭,偏生人家的東西就是物美價……”被小娘子瞪了一眼,仆婦趕忙打住這個話題:“所以每次他家一有新貨,咱家的布坊必定買入,讓幾個老師傅仔細研究,我家那口子就是干這個的,只說沒見過有這款布料?!?/br>原來因為布坊里的小伙計粗心,送布料上山時夾帶了一些新制的斜紋布在里頭。這些上等布料自然送給幾位夫人和小娘子,謝冉冉得了布料,拿來和閨蜜分享,見李素喜歡,便大方地送一塊與她。誰知道這行為卻惹惱了心思敏感的李素,她就認為這位出身高貴、自以為善良的表姐看不起自己,還打發(fā)身邊的老奴下山打聽價格,想要在自家作坊里也買一匹同等價格的作為回禮。結(jié)果就發(fā)現(xiàn)這個了不得的秘密——萬千大楚少女心中的白馬王子、楚昭小王爺縱然不是百巧布坊的幕后老板,也一定和百巧布坊脫不了干系。至于為何自家作坊出的布匹,李素還要用錢買,這就得說到李家的情況了。李尚全兩個兒子,大兒子李世茂庶出,以前在外任著江寧織造,富貴全看主母臉色。如今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李世繁作為唯一的嫡子,既然被砍了頭,李尚全又被喻王點了天燈,樹倒猢猻散,這位江寧織造自然也被擼成白身。也是因禍得福,回到家中的李世茂成了李家的頂梁柱。李家雖然沒人當官了,但是太后在一日,李家便一日倒不下去,搬空了的半個國庫現(xiàn)還在李家堆著呢。偌大的家業(yè)著落到李世茂頭上,連帶著李家夸張的排場也全靠李世茂一人支撐。往日看主母臉色行事的庶子一朝得志,居然將自己的生母張姨娘扶出來,和李家老太君打起擂臺。很是叫都人看了一場笑話。這位李素娘子便是李世繁的嫡出女,如今她在家里的日子著實不好過,所以才引動謝冉冉的同情心,對其百般照顧,然而李素卻因此對謝冉冉心存怨懟。這里面最主要的原因,乃是因她無意中聽人說起,公主居然打算讓臨淄王娶謝冉冉!不行,絕對不行!就算她沒見過臨淄王,就憑這位殿下可能是謝冉冉的未婚夫一點,她李素就要將其搶過來!男人么,終究還是愛那溫柔體貼,床上妖媚的。然而李素素不知道的是,她的身邊早就被如今管家的張姨娘安了探子。于是李世茂迅速知曉了這件事。宣和殿。“皇上,李大人已經(jīng)在宮門外面跪半天了?!眱?nèi)侍劉順和覷著皇帝心情正好,趕忙上去稟報。“不見。”楚旭喝了一口衛(wèi)霽精心烹煮的茶,不假思索地回絕道。“微臣聽說,這位李大人也是被逼的沒有了辦法?!彼坪跸肫鹗裁?,衛(wèi)霽輕輕笑了起來,傾身在楚旭耳邊說了句話。“什么?”安靖帝大吃一驚:“此話當真?”衛(wèi)霽退后一步,跪地上道:“便是微臣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拿這個撒謊?!?/br>這位李大人當然就是李尚全的庶子李世茂。這逆襲成功的李世茂母子還沒過上幾天好日子呢,又遇上了大難題。一位叫做黃衡的墨門弟子,根據(jù)楚昭從宋代上撕下來的圖紙,改良了織機。將漢代腳踏提綜的斜織機改良為“踏車椎弓”織布機,又發(fā)明出腳踏“三綻三線”紡紗車,大大提高了織錦質(zhì)量。當時棉花雖然已經(jīng)開始種植,但是棉紡織技術(shù)并不發(fā)達。下層人大多穿麻衣,有錢人則穿絲綢織物,十分昂貴,且并不保暖。燕歸來請來了許多雜部工匠,這些人根據(jù)楚昭提供的宋代文獻,改用木棉絮紡紗,并且用米酒、椰水、樹皮和野生植物作為顏料調(diào)色染線,用機杼綜線、挈花、織布。這樣紡織出來的布匹,圖案艷麗素雅,有雞花紋、馬尾紋、青蛙紋等二百多種,譽為“機杼精工,百卉千華”。價格也從一百兩白銀到一百文不等。李家壟斷了有名的潞綢生意,趁著天寒大肆囤積居奇,如今燕歸來的這種棉布因為物美價廉,款式多樣新奇,受到都人一致的追捧。李家的生意自然受損,眼見著囤積的冬布賣不出去,幾萬兩白銀就等于打了水漂。燕歸來的棉布物美價廉,沖擊著都城的市場。李家前朝中無人,又不擅經(jīng)營,產(chǎn)品質(zhì)量和價格都比不過燕歸來出的布料,想要合作,又搶不到標,李世茂自然著了急。前些日子他派人暗中燒燕歸來控制下的南城棉布作坊,縱人打砸和燕歸來有合作關(guān)系的一批絲綢鋪面,被長留帶人收拾了一頓。這件事是非對錯很明顯,加上又有臨淄王的面子,京兆尹兩邊都不想得罪,在里面和了個稀泥。李世茂心里憋屈還在其次,關(guān)鍵是家中的財源被斬斷了。于是他惡人先告狀,讓自己的生母張姨娘進宮去向太后哭訴,誣告燕歸來欺侮他們李家,逼迫得已經(jīng)活不去了。添油加醋一通話下來,將楚昭描述成一個蠹害生民的都城一霸。李尚全和他夫人是貧賤夫妻,李太后做姑娘的時候,和這位嫂子很是不睦。而這位張姨娘,卻是李太后的一個心腹。兩人關(guān)系可想而知。李太后本來就不喜歡楚昭,如今一聽,自然生氣。立即吩咐身邊的人,要傳了楚昭進宮興師問罪!這邊,李世茂走了衛(wèi)霽的路子,終于見到了皇帝。楚旭穩(wěn)穩(wěn)當當受了李世茂的大禮,也不說什么一家人之類的客套話。可等李世茂行完禮一抬頭,楚旭頓時愣住了:“世茂,你……你怎的變成這樣了?”李世茂雖然年近五十,但他素日保養(yǎng)得好,不顯老態(tài)。今日一見,安靖帝卻發(fā)現(xiàn)他的頭發(fā)忽然變白了很多,人也枯瘦得嚇人,跟個骷髏似的。李世茂苦笑了一下,道:“皇上一貫仁厚,我們家也是起于微末,能有今日,還是全都仰仗皇上您。因此,草民細想自家往日的所作所為,便不由誠惶誠恐,日夜難安?!?/br>這番回答叫楚旭很是滿意。李家再怎么樣權(quán)傾朝野,權(quán)利的來源在皇帝。只要他楚旭一句話,便是大廈傾頹。李尚全一家雖然出生低賤,得志便猖狂,不是個好東西。但到底是楚旭的舅家,而且若不是自己把舅舅派去南邊……這么一想,一貫憐惜弱小的安靖帝又心軟了。罷了罷了,舅舅一家對我到底還是忠心的,實不該讓他的家人受人欺凌。“平身吧,到底是自家親戚,你有什么為難的盡管開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