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他住在朱椿帳中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而且這一次的前線離成都并不算遠(yuǎn)，應(yīng)當(dāng)很快就能班師回去了。

可是……今天這個戰(zhàn)報之后，夏子凌不得不重新判斷敵人的實力。

就在這個時候，朱椿開口問到：“對于今日那軍士所言，你怎么看？”

夏子凌嘆了口氣，“我這次還真是一籌莫展了。據(jù)他所言，只有兩種情況——一是這軍士被番人收買了，聯(lián)合番人陷害了小隊中其他人，然后回到軍中哄騙你我；二是……這伙番人懂得通天的邪術(shù)?！?/br>
“那你覺得哪一種情況可能性更大些呢？”

“這……”雖然夏子凌極不愿意將戰(zhàn)場敵情與怪力亂神的事情聯(lián)系起來，可是這一次的情況與在漠北不同，他實在難以解釋，“恐怕第一種可能性不大。譚副指揮使已經(jīng)著人調(diào)查過，剛才回報的軍士名喚錢五四，祖籍成都，入軍多年，家中還有父母妻兒，這樣的人，似乎沒有背叛朝廷、與番人勾結(jié)的目的吧?！?/br>
“那么……這伙番人果然懂得邪術(shù)？”

“但臣也想不出什么邪術(shù)可以有如此大的威力，”夏子凌想了想，道：“王爺，不管前方真實情形如何，臣覺得此次番人入寇事件邪乎得很，您還是先行回到成都避一避的好?！?/br>
朱椿眸色沉了沉，道：“你的意思是本王這掛了親征的旗幟出來，現(xiàn)在要將旗幟易主，逃回成都王府，將這五萬人交予張守還是那譚正貴么？”

“……”陣前易帥，確實容易動搖軍心，但是夏子凌心系的卻是朱椿的安危，“王爺，您千金之體，千萬不能有什么不測，留臣在軍中助那譚副指揮使，就夠了?！?/br>
朱椿聞言，面色忽然冷如寒冰，語氣也凜冽了許多，“你的意思是，形勢如此危險，本王就需要拋下你獨自躲回成都？”

“王爺……”雖然朱椿貌似很關(guān)心自己，讓夏子凌心中有些感動，可是現(xiàn)下卻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臣與您怎可相提并論，臣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草民而已?！?/br>
草民？夏子凌，你可知道，你在我心中卻是比任何人還要重要百倍。但這話朱椿卻是說不出口的。

“此事莫要再說！本王身為皇子，怎可做出茍且偷生、陣前脫逃的事情，”朱椿側(cè)身掩飾了一下神色，道：“再者，若是番人破了黑崖關(guān)，再滅了這五萬大軍，你覺得我躲回成都就能安然無恙嗎？恐怕朝廷援軍到來之前，這千余番人便要打入成都了?！?/br>
“……”朱椿所言倒是實情，按兩邊路程時間來算，朝廷大軍來援，至少須得近兩個月，這兩個月……番人都可以來回成都好幾趟了。

夏子凌又嘆了口氣，道：“好吧，或許情況沒有想象中那么槽糕。既然王爺心意已決，還是早些歇息吧，明日還要行軍呢?！?/br>
“嗯。”朱椿看了夏子凌兩眼，最終還是沒說什么，轉(zhuǎn)身躺到了床榻之上。

夏子凌不知道，其實他心中對能與夏子凌一同赴死甚至存有一絲期待。夏子凌希望他活著，而他卻希望夏子凌與自己一同去死，這樣的心情貌似很齷齪?？墒恰瓕τ谶@個近在咫尺，卻又求而不得的人，他心底深處覺得或許二人就這么死在這黑崖關(guān)的戰(zhàn)場之上，將夏子凌抱在懷中、同xue而眠，也算是死得其所、終償所愿了。

第二日，大軍拔營，三十里的距離，如果急行軍，一日也可到達(dá)。但由于敵在暗、我在明，朱椿還是下達(dá)了軍令，緩慢行軍，沿途關(guān)注一切異狀。到了黑崖關(guān)前十里，一切還是無異。直至第三日午后，到了黑崖關(guān)近前，關(guān)隘情形盡入眼簾，眾人才真正被驚呆了。

黑崖關(guān)果然如那軍士所言，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城墻、城樓，或許還有曾經(jīng)在這里戰(zhàn)斗的士兵，完全看不到蹤影。整個黑崖關(guān)所在之地，只剩下一片黑壓壓的灰燼。

這灰燼看似是被大火焚毀之后留下的，卻又不盡然。如若是大火所毀，待到火焰滅盡，總能留下一些殘垣斷壁。而現(xiàn)下的黑崖關(guān)，卻是只剩下了一堆黑色的粉末了。

而在這黑崖關(guān)的黑色灰燼之前，靜靜地立著一個打扮有些怪異的少年，神情冷峻。

見大軍到來，那少年用內(nèi)力喊道：“聽說你們此番來人之中有駐守蜀地的蜀王？我要見他！”

譚正貴策馬立于朱椿身側(cè)，一聽這小小少年口出狂言，頓時怒不可遏，大吼道：“大膽刁民，你是何人，也配見蜀王千歲？待我將你項上人頭拿下，讓你去地下見閻王還差不多?！?/br>
趙信死后，譚正貴便以四川都指揮使司長官自居，此刻真是有些心急表功了。如此詭異的情況，本應(yīng)該靜觀其變，他卻一出言就咄咄逼人，也怪這些蜀將在川中安逸日子過久了，久不經(jīng)戰(zhàn)亂，反而養(yǎng)出些驕橫來了。

譚正貴說罷，不待朱椿下達(dá)軍令，便已沖出陣前殺向那小小少年。

那小小少年卻只是“嘿嘿”一笑，手無寸鐵站在廢墟之前等待譚正貴殺來。眼看譚正貴祭出大刀，一道炫目的銀光直逼少年頸間，眾人皆以為這少年要一命嗚呼之時，卻見少年右手輕輕一揚，一道黑色的火焰閃出，所襲之處，正是譚正貴握著大刀的右手。

眨眼之間，不僅大刀，連同譚正貴的一只右手，皆是化為了黑色的粉末。

那譚副指揮使剛才還囂張跋扈，此刻卻戰(zhàn)力全無，捂著空空的袖管，倒地哀嚎成一片。

“這少年……恐怕是古蜀遺民?！笨赐赀@詭異的一切，夏子凌輕聲在朱椿耳側(cè)說到。

朱椿側(cè)目問到：“你怎知道？”

“他的裝束，我似乎在某本古籍上看到過?！?/br>
☆、第87章番人入寇（二）

“到底誰是蜀王？”將譚正貴撂在一邊，少年面帶挑釁的笑意問到。

朱椿見狀，想要上前應(yīng)答，卻被夏子凌一把按住了。

雖然這個少年適才對譚正貴還算手下留情，想來要見蜀王也是有事相告。但他這樣的能力太過可怕，如若他要見的是別人也就罷了，涉及朱椿，哪怕有千分之一的幾率，夏子凌也不敢冒險。

止住朱椿前行的動作之后，夏子凌策馬上前，朗聲道：“我乃蜀王帳下軍師夏子凌，敢問壯士，您要找我家王爺所為何事？”

其實朱椿今日雖未穿藩王龍袍，黃色的龍旗之下，正中之人定然就是蜀王了?？墒沁@少年卻兀自不知，還一味詢問，可見他能力雖然可怕，卻應(yīng)當(dāng)是久居世外，對朝廷之事不甚了解。因此……自己隨口諏來一個“軍師”的頭銜，但愿能唬住他。

那少年一見夏子凌出列，眼中忽然露出興味的眼神，盯著夏子凌左瞅右看了好一陣，口中“嘖嘖”兩聲，道：“真有趣，你一個死人竟然當(dāng)了蜀王的軍師。”

“你什么意思？”夏子凌聞言心下一跳，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