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葉落長安

【作者】水仙已上鯉魚

【書籍簡介】

中唐開成五年冬，太子李珃以巫蠱亂宮，遭誅殺。史稱河陰之變。太子薨，肅王李愬恭以身殉國。嬪妃隨侍盡殉葬。

六年春，皇帝推罪己詔，為祈福祝安，特禱告太廟，削賦稅，輕徭役，大赦天下，并改年號開成為霸安。

十六年后。

霸安二十一年三月，皇帝頭風(fēng)舊疾發(fā)作。御詔肅王長子李元雍入宮。

二十一年四月，朔方節(jié)度使奉天子詔，詔令折沖府左威衛(wèi)凌朝暮麾下，中郎將魚之樂返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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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次調(diào)戲，他賞了他三耳光。

五次相救，為的是一往情深。

潑皮無賴的魚之樂得罪了睚眥必報的溫王李元雍，他要他慢慢的、漫漫的償還他欠下的債。

第一章楔子

中唐開成五年，東都洛陽，長樂宮。

此時戰(zhàn)火紛爭烽煙未息，朝野中權(quán)黨營私傾軋不休，宦官外戚逾越干政，家國社稷江河日下頹勢漸顯。

恰值子夜寒涼，銀霜暗起。

李愬恭手持火把靜靜站在崇文館門前。他頭戴山河五岳王冠，身穿通肩斕龍袍，一張臉影藏在火燭之下晦暗不定。

神策軍三千鐵騎黑袍戰(zhàn)甲刀劍凜冽，makou戴嚼，于無聲的威迫下透出騰騰的殺氣。

皇帝將玉璽倒頭拋下，玉石清脆不堪撞擊，直被摔成兩半，滾落到李愬恭腳邊。

宦官趙弗高厲聲喝道：“太子身系社稷安危，本當(dāng)安分守己樂居?xùn)|宮，夤夜來此何干？陛下未有詔命，你可知擅闖王宮，罪當(dāng)論死！”

李愬恭輕蔑一笑，不發(fā)一言。

皇帝微微抬手制住趙弗高的喝罵。他緩慢開口聲音傷痛：“昔日韋氏篡國，李承貞藏血書鐵劵攛掇瑯琊王起兵謀反，兵敗被誅，宗室十去其八。當(dāng)時睿文武太子李承顯隱居太極殿，是穆宗諸皇子中最為憨直的一個。雖未牽涉其中亦不能幸免。朕那時初封越王尚且年幼，與燕國長公主一貶三千里，在河州龍潛十五年?；侍觳挥?，這三十年來血脈凋落子嗣不旺。朕常常終夜不寐愧對祖先。愬兒，諸兄弟中你最為聰慧堪守大成，可你今日此番作為，是想學(xué)瑯琊王，還是想做當(dāng)日的越王？”

李愬恭眼角有清淚緩緩流下。他聲音嘶啞卻字字鏗鏘：“李承顯被酷吏逼迫投繯自盡，但皇長孫李珃卻被先帝撫養(yǎng)，他何罪之有？賜他鴆酒的那一道金匱圣旨，出自何人之手？兒臣自知罪當(dāng)容誅死不足惜，然而想請父皇給一個明白的解釋，少府監(jiān)、鴻臚寺卿與長安令今夜調(diào)兵遣將是為何意？東宮侍衛(wèi)被遷往何處？御史臺為何有三十位御史同遭毒手，三省六部又是為何倉皇撤出政事堂，父皇，你子夜才起鑾駕，是往何處去？是要做什么？”

趙弗高尖銳嘶叫：“好出言不遜！太子你竟敢對天家不敬！”

李愬恭厲聲喝道：“閹奴住嘴！都是你這等人禍國殃民！太子一向安居崇文館，孝悌恭順為天下垂范，他是先帝親口欽賜的東宮！豈容你這等賤奴口稱褻瀆！”

他轉(zhuǎn)向皇帝，“父皇，此jian詐之徒蒙蔽圣聽混淆是非，不可再留他性命！他誣蔑太子犯了死罪！”

“父皇，我尚不知我何時竟成了太子？”

惶惶蒼穹下皇子一句一句指責(zé)當(dāng)朝天子，一句一句說的都是大逆不道、致人死地的實言?；实鄱ǘㄍ?，良久疲憊扶額，說道：“云麾將軍何在？送太子回甘露殿！”

檢校千牛衛(wèi)沖上前將他制住，李愬恭兀自掙扎不休目眥俱裂，他喊道：“父皇！太子還活著！他姓李名珃，是先帝嫡長孫，你親口承認(rèn)的社稷儲君！父皇，我祖父昨夜薨逝尸骨未寒，列祖列宗在上，一國之君竟然忤逆祖先不成？”

此時場面混亂嚷鬧不休。偌大東宮門前只有李愬恭一人聲嘶力竭不住哭喊，實在螳臂當(dāng)車不堪一擊。羽林衛(wèi)躊躇不前人人看向云麾將軍韋三絕。

韋三絕頭皮發(fā)麻，他本來睡在青樓楚館何等逍遙，三更之時卻被人從熱被窩里揪到皇宮大院。原本以為一場普通的掖庭換防竟成了奪嫡之戰(zhàn)。太子要被殺，要殺太子的是當(dāng)今皇帝！

皇帝不動手，動手的將是他這個倒霉蛋。他面色陣陣發(fā)青在黑夜中也無人瞧得出，他看了一眼不怒自威的皇帝，煩躁說道：“左右校尉何在！竟然在圣駕面前大呼小叫，給我把他的嘴堵上！”

他早已犯了滔天死罪也不怕再背上三千凌遲，侍衛(wèi)們小心翼翼按住李愬恭，一個御林軍掏出一條干凈的絲帕戰(zhàn)戰(zhàn)兢兢堵住“太子”的嘴。

李愬恭像是才發(fā)現(xiàn)了他，滿目哀慟淚水漣漣，口中嗚嗚做聲。他二人與李珃從小一同長大關(guān)系非同尋常?；实鄱喾瑢μ酉率侄际抢類骞闹凶钃希麨榱死瞰z甚至搬至崇文館與太子同桌而食同榻而眠。他妄圖憑一己之力扭轉(zhuǎn)乾坤卻不料令皇帝撕破臉皮大開殺戒。

天子一怒，流血漂櫓。韋三絕退后一步轉(zhuǎn)過頭不忍再看。

趙弗高喊道：“李珃圖謀不軌心懷叵測，勾結(jié)外戚以下犯上，屢有野心賊膽，品德敗壞干犯人倫，奉陛下手諭，將——”

他一言未盡，東宮大門豁然打開。

朱漆銅門，威重森嚴(yán)。李珃白衣白服，凜然站于庭中。

千軍萬馬之中，他直視皇帝，目光從容不卑不亢。

寒風(fēng)驟起烏鴉哀啼，黑魅魅的夜空當(dāng)頭壓下令人心中畏懼?；实鄢领o開口：“李珃，你可知罪？”

李愬恭拼命掙扎卻被人死死按住，孤獨無助的聲音吞噬于肅穆的風(fēng)聲中。

李珃微笑，白衣黑發(fā)無風(fēng)而動，他向來喜怒不動于聲色，今夜面對生死亦不露半分怯懦，他聲音清朗揚(yáng)聲問道：“叔父，不知侄兒何罪之有？”

皇帝以國法置他于死地，他以倫理序齒反駁。

那一聲叔父竟令皇帝冷酷的心臟也有一絲疼痛。他想到當(dāng)年風(fēng)華絕代的諸兄弟在波譎云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