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8
偷偷看他一眼,垂眸佯裝不在意說道:“那時大將軍逼著我讀書,延請了一位中原名士。他曾經教給我一首詩。我念給你聽可好?”崔靈襄沉吟不語。魚之樂心道這人寡言少語,性子沉悶難以接觸,難怪滿朝文武沒有至交好友,只好在這冷清半夜找了他下棋。他想了想,那首詩卻記不完整了,只得磕磕絆絆背道:“越羅衫袂迎春風,玉刻麒麟腰帶紅。樓頭曲宴仙人語,賬底吹笙香霧濃……人間酒暖春茫茫,花枝入簾白日長。桐英永巷騎新馬,內屋涼屏生色畫……”這首詩是贊揚古代男子相貌的,魚之樂一句一句念來,與這斗大一室獨處的兩人之間,卻沒有絲毫不敬,僅僅是在贊美自己心中的那一位風姿清朗,行事端莊謹慎的刑部尚書。他眼神虔誠聲音平和,不似在崇文館那般浮浪行事,也不似與一干侍衛(wèi)勾肩搭背不拘禮節(jié),這一下子正正經經的念著他自己都未必懂的詩詞,也有個溫良恭謹?shù)哪印?/br>崔靈襄為人理智做事循規(guī)蹈矩,禮教二字刻入骨髓。他心思慎敏手段剛硬,眾官員見了他心中存了三分敬畏,刑部權柄積威深重更是令人側目相對。他習慣了諸官員以上禮相待客客氣氣,哪里當面聽過這等艷詞綺語。他性情沉穆聽見這等詩詞也不便開口反駁,輕輕起身便即離去,連棋盤都不顧了。魚之樂手忙腳亂跟在身后,他原本是想將他哄開了心放他出去的,方才也見到了些微眉目,卻不知怎的拍馬屁拍到了馬蹄上,刑部尚書面色沉郁拂袖而去,若是像李元雍那般咬牙切齒記恨在心,改日尋了時機再治他一個冠帶不謹這可如何是好!他情急之下拉住了他的衣袖,惶急說道:“我已經寫了信,我家里有許多好的狐貍裘皮,大將軍已經讓人送了來,你……”崔靈襄微微側首,手指拽出自己衣袖匆匆離去。魚之樂站在牢門前不敢踏出一步,他拍著門框問道:“你還來嗎?”他引頸而望,像是倚門而立呆守著自己情人的小女兒一般,看著實在可笑之極。好在刑部尚書連頭也沒回快步離去。剩的魚之樂一人坐立難安這等丑態(tài)也沒人瞧得見。他回頭看那棋盤,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黑色棋子合圍成龍,將白色棋子圍追堵截的七零八落,真是輸都輸?shù)脩K不忍睹。片刻殷商攜司隸侍衛(wèi)匆匆而入,他怒氣沖沖收起棋盤桌椅,臨出牢門又惡狠狠盯著殿前侯上下打量一番,像是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魚之樂想了又想自己方才念的詩歌,心道沒錯?。∵@是贊美男人品行高尚的??!難道尚書大人聽見不應該是心花怒放嗎?他怎的知道,這詩詞是熱戀情人寫給心愛男子的,在燈火初上高朋滿座的豪奢筵席之中,他眼里獨獨只有那一個人啊。他怎的知道,寫這首詩的也是一個男子啊。第十四章捉弄崔靈襄拂袖而去,刑部大牢復歸冷清。殿前侯麾下親兵三千,董之武等人前來探望俱被殷商客氣攔住,言道殿前侯為將養(yǎng)棒瘡戒掉一切酒rou葷腥之物,一日三餐均是茹素,借此清心寡欲修身養(yǎng)性。殿前侯于是每日對著白水青菜一碗米飯淚水漣漣。刑部上下厭他言辭鄙陋惹得崔靈襄不喜,都看他不入眼,又不敢明火執(zhí)仗當面折辱,于是想了這等刁鉆法子給他暗氣受。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偏偏雪上加霜,殿上宦官秦無庸手捧、、、等厚重書冊前來探監(jiān)。秦無庸臉上每一道褶子都藏著精明的痕跡,語氣公事公辦四平八穩(wěn):“傳殿下旨意,問殿前侯有悔悟否?”殿前侯手持竹筷首如飛蓬,哀哀泣道:“臣萬分后悔,萬死不辭!臣知錯了!”秦無庸?jié)M意點點頭,又說道:“殿下有命:殿前侯生長之地不通馴化,文教不昌。所謂修己不得不懇,為學不得不堅,亦所謂目不邪視,耳不妄聽,音聲滋味,以禮節(jié)之。特奉太宗御筆所書典范,教殿前侯字字習之,務必痛悔過失,謹言慎行,為武官楷模?!?/br>殿前侯瞠目結舌。這一番大道理冠冕堂皇,說什么他不學無術行為不檢,其實不過就是李元雍沒有出盡惡氣,所以要借著這個機會慢慢的零刀活剮,慢慢的讓他抑郁而亡罷了!那書卷數(shù)十萬字幾可等身,通讀也需要一年半載了,更何況要他一個字一個字的抄下來!這般明火執(zhí)仗的欺辱,真是令人忍無可忍。魚之樂目眥俱裂不敢吭聲。人在屋檐下,怎敢——怎敢不低頭!云羽衛(wèi)鋪開案幾宣紙,為他磨墨,將狼毫小筆親自恭送到魚之樂鼻尖之下。殿前侯悲憤莫名雙手顫抖,手持毛筆一個字一個字的開始抄寫“夫圣夫圣賢之書,教人誠孝,慎言檢跡,立身揚名,亦已備矣”,真是熱淚盈眶一句三嘆。他略有怠慢走神,身側侍衛(wèi)便怒目相向。再偷jian?;胍c人攀談交情,得了嚴令的云羽衛(wèi)便哐啷一聲長劍出鞘,寒光湛湛刀劍加身令殿前侯神昏膽顫。李元雍知他性子浪蕩不定,與云羽衛(wèi)簡直臭味相投堪稱知己,遂下了命令一日一輪值,防的就是他與人廝混共同欺上瞞下。絕了后路的殿前侯對著一燈如豆晨昏定省下筆不輟,身側侍衛(wèi)虎視眈眈,更有回事宦官不時巡查,寫到右手腕酸疼不已真是生不如死。天至寒冬,第一場雪眼見得飄然落下。殿前侯于這深深牢獄中度日如年,終于遇到天下大赦,原來皇帝自北都閉關參道功成圓滿,已然出關,且正在回趕大明宮的路途之上。這意味著,鞠成安也要回京了。殿前侯于是更加敷衍了事,每日托辭手腕酸軟難以寫字,在刑部大牢中日日過得快活,比崇文館中還要過得恣意。不僅養(yǎng)好棒瘡,而且有發(fā)福的趨勢,怕是騎到馬上,要覺得大腿的肌rou都要擦到馬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