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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時頗為年輕,男子身上穿著一身有些破舊的盔甲,脊背挺得筆直,他側(cè)著頭,正微笑地看著她。 走了大半天總算是見著個能說話的了,安深深心中一喜,快步朝著那男鬼走了過去,邊走邊拱了拱手:“這位公子,可否告知這是何處?!?/br> 男子面容英朗,聲線柔和,見安深深這般多禮,連忙起身亦拱手答道:“此處煉獄火海,從這里下去可達十八層地獄,瞧道長的模樣不像是身死之后趕來地府投胎的?!?/br> “我確不是來投胎的,是有事才迫不得已來此一趟?!卑采钌钚χf道:“公子可知從這兒如何到達轉(zhuǎn)世閣?” “轉(zhuǎn)世閣?”男子愣了愣,指了指西邊兒那棟高聳的閣樓:“那便是了,只是那里重兵把守,尋常人魂是進不得的?!?/br> 安深深抬手擋住從煉獄火海里發(fā)出來的火光,抬眸看向那渡著金光的閣樓,這一眼瞄過去,當(dāng)真是有些晃眼得緊,她剛才也看到了那座高閣,金光閃閃的,她還以為是地府藏什么寶貝的地方呢,沒想到那就是轉(zhuǎn)世閣。 安深深得到了指路,心中一松,對著男子再三道謝后離去,剛走了兩三步卻突地頓住,回首問道:“這煉獄火海是厲鬼贖罪的地方,公子你坐在這里做什么?”這地方巖漿翻滾,溫度極高,很是難捱啊,看這男鬼應(yīng)該是將領(lǐng)出身,從戰(zhàn)場上出來的,非但沒有沾染戾氣,反倒是一身正氣,想來頗受在世之人的尊敬,這種人物來世投胎必定是投生在好人家的,不說大富大貴,那也是平安喜樂的。 這好好的鬼……待在煉獄火海邊做什么? 男子笑了笑,望著漫天的火光,聲音柔和:“我在等她贖完罪孽后上來,好一起去投胎?!?/br> “贖完罪孽?”他要等的人…… “是啊,阿芷她身上或多或少背著罪孽,如今正在地獄三層贖罪呢,我聽鬼差大人說,還得等些日子她才能上來?!蹦凶訃@了口氣,目光有些發(fā)怔,他倒不是覺得難等,只是心里有些擔(dān)憂罷了。 安深深抿了抿唇,她忽然想到了點兒什么,帶著幾分猜疑問道:“你……該不會是……荀國將軍宋閔吧?”聽見阿芷兩個字……她不知道怎么地就想到了那位成為厲鬼的荀國九公主荀芷,這位穿著看起來也像是個將軍……不會這么巧吧? “正是宋閔?!彼伍h完全沒想到這位年紀(jì)輕輕的小道長居然能說出他的名字來,按理說他死的時候,這小姑娘應(yīng)該還未出生才是。 她就隨便那么一猜,沒想到“原來還真是……”安深深喃喃道。 “哎呀,這不是薛大人嗎?您老人家怎么到這煉獄火海來了?”安深深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就聽見一陣清亮的聲音,應(yīng)聲看去,就見一穿著白色長衫的男鬼從煉獄火海里鉆了出來,動作熟練地停在懸崖邊上,扶了扶自己那高高的白帽子。 “白無?!卑采钌钜徽?,脫口而出。 白無常嬉皮笑臉地撣了撣自己的袖子,朝著安深深說道:“哎,是我,您來這兒做什么呀?是來地府找閻王爺敘舊的?” “我是想去轉(zhuǎn)世閣,走錯了路?!?/br> “剛巧順路,我也要往那邊去,既然這樣,大人咱們一道如何啊?”對于白無常的意見安深深沒有異議,這一人一鬼說定,便要離開煉獄火海往轉(zhuǎn)世閣的方向去,安深深走之前看了宋閔一眼,他依舊如初始的那樣靜靜地坐在長形巨石上,面色沉寂地盯著那片煉獄火海。 白無??匆姲采钌畹膭幼?,閑的無聊竟是和她聊起了這宋閔來。 “這位死活不愿意先去投胎,閻王爺沒辦法就讓他在這兒等著了?!卑谉o常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宋閔和荀芷兩人的名字是刻在三生石上的,這荀芷罪孽也不算太重,只要荀芷在地獄里贖完了罪,到了來世啊肯定是會遇見然后再續(xù)前緣的,兩人先一步投胎亦或者晚一步投胎也沒什么嘛。 “可這宋閔就是不愿意先走,他非說……” “說什么?”見白無常停住腳步,安深深也隨之停下,問道。 “他說‘我在這里等著她,她才不會害怕?!卑谉o常搖了搖頭:“那是他的原話,然后閻王爺也不知道哪根筋兒不對,還真是讓他在這兒等著了。” 白無常后面說的話安深深沒有仔細聽,她回了回頭,煉獄火海已經(jīng)離得遠了,早就看不見宋閔的影子了。 宋閔那句話說的沒錯,他在那兒等著,無論荀芷在煉獄三層里經(jīng)歷著什么樣的懲罰,她都不會害怕,因為她知道宋閔一直陪著她。 “他們來生應(yīng)該會好好的吧?” “只要荀芷能夠堅持撐著贖完罪,并且真心悔過的話,來生應(yīng)該是不錯的。” 白無常帶著安深深走到了轉(zhuǎn)世閣,跟守在轉(zhuǎn)世閣的鬼差嘮嗑了一兩句便與安深深告辭,他急著去給閻王爺復(fù)命,耽誤不得。 安深深道了謝,待到白無常離開之后她才細細打量起這轉(zhuǎn)世閣來,琉璃瓦鋪頂,黃金柱為梁,每至飛檐,金龍纏繞。 安深深抬腳走上白玉臺階,轉(zhuǎn)世閣里記錄著人世間所有生靈的輪回轉(zhuǎn)世,只要進了這地方,想要知道秦彥的轉(zhuǎn)世再簡單不過了。守著轉(zhuǎn)世閣的鬼差并沒有攔她,她都走到門前了,那幾個執(zhí)戟的鬼差恍若未見,安深深頓了頓,抬眸看了看他們,只見他們依舊目視前方,仿佛她不存在似的。 既然他們不阻攔,她也不再多想,只推開厚重的大門走了進去。剛剛踏進里面,大門便再次合上,里面正中央擺放著一顆極大的夜明珠,照的整座閣樓都極為亮堂,安深深抬了抬頭,望著這中空的閣樓,足足有將近三十層,四面皆有懸空的木樓梯盤旋而上,靠著樓梯的墻面上是一本又一本的書籍,擠擠挨挨地擺置在一起。 安深深扶著刻著彼岸花的欄桿,走至高處的一個平臺立定,細細想了一番才朗聲道:“一千四百年前,林國丞相,秦彥。” 話音剛落,安深深還未有其他動作就聽見書本摩擦翻動的聲音,約莫持續(xù)了半刻鐘的時間才重新安靜了下來。一藍色皮子的厚重書本從她頭頂上慢悠悠地飛了下來,穩(wěn)穩(wěn)地停在安深深的面前,藍色書皮上描著一朵艷紅的彼岸花,她未細細看去,就見書頁快速翻開,刷刷地聲音不絕于耳,隨著這聲音的出現(xiàn),書本之中不斷有閃著金光的字一個接著一個井然有序地飛了出來。 安深深目光一凝,聚精會神地看著面前整整齊齊排放好的兩排字。 看完所有,安深深有些發(fā)怔,一千四百年……秦彥居然只轉(zhuǎn)了一世。揮了揮手,字跡散去,書本立馬合上又慢悠悠地順著來時的軌跡回去。 安深深立在原地久久未動,眉目低垂,神色難辨,也不知道到底在想著些什么。 良久,她深吸一口氣,緩緩道: